夜裡降溫了,風不停呼嘯着。
應茜開着台燈看書,暖黃的光線落在她側顔,在桌上投射出一道影子,恬靜而美好。
門外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她愣了愣,回過頭,她知道門外的人是誰,微微抿抿唇,房門外,孟北岩的表情會是什麼樣的呢?
應茜似乎已經透過門看到了他複雜的眼神,她發現,随着時光的流逝,人真的會有很大的變化。
她歎了口氣,起了身,準備去開門。快走到門口時,腳步停住,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孟北岩又不敢敲門,她憑什麼開門?
于是乎,她掉頭回到書桌前,靠着椅子,左手捧書,右手泛紅的指尖輕輕點着桌面。
門外。
孟北岩手懸在半空中,保持着一個敲門的姿勢,但是手遲遲無法落在實木門上,他面色平靜淡然,内心波濤洶湧。
他僵硬地站着,沒有任何表情,仿佛隻是空有一副皮囊,靈魂深處已然是荒蕪一片,寸草不生。
喉結微微滾動着,他半張臉籠在陰影中,呼吸無比沉重。
半晌。
屋裡的燈暗了。
孟北岩做了個深呼吸,踱步離開,關上了客廳的燈,四周陷入一片虛無的黑暗。
他去陽台點了一根煙,煙頭的星星之火明明滅滅。
薄唇中吐出的煙圈在黑夜這個背景中被映襯成淡青色。
他把煙蒂叼在口中,張開雙臂擁了一把空氣,亦嗔亦癡。
空氣裡也有她的味道。
另一邊的房間裡,她并沒有睡,打了個手電筒在被窩裡看書。
探出頭呼吸新鮮空氣的時候,鼻尖皺了皺,淡淡的煙草味從窗戶那一道小小的縫隙中傳進來。
明天早上,孟北岩就要去出差了吧。
應茜一時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難過,她按掉手電筒,陷入夢境。
朦胧間,她竟然聽到抽泣的聲音,她以為是幻覺,但是随着意識回籠,這壓抑着的哭聲越發的清晰。
她幾乎不敢想,孟北岩,哭了?印象中那個無比堅強的哥哥,哭了?這一切真的像一場夢。
她第一反應是想要去嘲笑幾句,不過很快,這個念頭被打消了。人家好心收留自己,情緒崩潰的時候,還是不要去添油加醋的好……
但是,她身體無比誠實,下床,開門,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還是去安慰安慰孟北岩吧!
畢竟小時候哭的時候,也同樣被他安慰過。
這也算是報答。
蹑手蹑腳挪到客廳,她找到一堵牆掩藏,悄悄探出半個腦袋,夜深了,她隻能接着月光看清楚模糊的輪廓。
一米九的男人蜷縮在一團,煙灰缸擺在手邊,火星明滅可見。男人的後背小幅度的抽搐着,他嗓音哝哝的,很惹人心疼。
應茜咬了咬嘴唇,猶豫要不要出去安慰,嘴唇被咬的又紅又腫,馬上要出血了一般。
她捏了捏衣角,慢吞吞走去陽台。
她動靜不算小,大概是男人太過于悲恸,竟絲毫沒有察覺。
應茜湊到他身旁,語氣清軟:“哥哥,别哭了。”
聞聲,男人木讷擡起頭,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卻見一滴清淚從眼眶中直直落下,眸子無比清透。
應茜知道,孟北岩這個人就是這樣,或許是面癱吧,無論是什麼心情,總是那個表情。
他心裡别提有多麼不好受呢。
孟北岩的眼淚不會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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