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的日子總是相似的。
人魚暴露在海平面的上半身流淌着月色,從額頭到胸口皆被水澤籠上粼粼波光,潛藏于海中的鱗片閃爍着金屬才有的亮斑。在每個大洋都靜靜入睡的夜晚,盤踞于海面的長尾巴生物便成了會場唯一優雅而從容的主人。他用那雙沾染了潮水的眼睛四處張望,确認視線所及之處沒有異樣後,又立馬鑽回海中,速度快到仿佛月下一閃而過的身影隻不過是詩人投入水中的幻想。
在海盜被軍隊殲滅之後,威脅着海中生物的偷獵工具也因為失去使用者,被遺忘在海中,慢慢生鏽,可就算如此仍會有些粗心的家夥中了陷阱的道——人魚自發擔當起拆除緻命陷阱的工作。當最後一根懸着鈎網的繩索在人魚利爪下斷徐徐下沉後,這片海域終于又變回了無害而溫順的家園。
今天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莫裡森擺動着鱗尾轉過身正準備回巢時,輕輕轉動的耳鳍突然捕捉到了一種熟悉的聲響——就在距自己不遠的某個地方,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翻騰。
一段回憶不合時宜地冒出頭,莫裡森年輕時曾見過虎鲸吞噬休息在海面上的水鳥,龐然大物揚起的水點與震動使他耳廓刺痛。而現在,同樣的場景被縮小了數倍,雖然不能判明對象是何物,至少微弱的震動制造者不可能是破壞性極強的海中殺手。
好奇心驅使人魚以最快速度朝源頭趕去,繞過懸崖邊的嶙峋石筍後,莫裡森很快就發現了目标,突然他就意識到那個深陷在泡沫中掙紮的東西是什麼了。
一個人類。
箭矢和子彈雨點般刺入海平面底下,拖着筆直的白線。所有攻擊都來自懸崖之上,而他們所捕捉的目标自然不言而喻——那個人類不該被這樣對待。當大腦還來不及撲滅這個略帶英雄主義又愚蠢的想法時,人魚已經竄了出去。
莫裡森見過“他”,或者說隻見過他的背影。幾周前的那場海戰,就是這位穿着白色軍裝的男人指揮着艦船将海盜們一舉擊潰。而現在他卻孤零零地墜落在曾經拯救過的海洋裡等死——莫裡森不斷躲避着上方刺入的攻擊,伸出雙手牢牢扣住人類的腰部。
人類在他的懷裡瘋狂掙紮,揚起一片又一片劇烈的水花,結果卻隻能徒勞地被人魚扯進海裡,“他”深棕色的眼裡寫滿了驚愕與痛苦,下意識張開的口中溢出大量水泡,形成了阻隔于視線間的迷霧。這小小的反抗對莫裡森而言根本還不及哈娜搗亂時候的捶打來得疼痛,他拽着人類向漆黑岬間前進,快速穿過一條并不算太長的礁石隧道後,伴随一股推力,兩人幾乎是同時沖破海水的罩膜。
莫裡森把人類帶到了他曾經休息過的岩洞。岩洞幹燥隐蔽并且溫度适宜,外頭海浪的咆哮被隔絕在外。出入口一個隐藏在海底,另一個懸在崖壁的上方,除了春季海鳥會把巢穴建在裡頭外,唯一陪伴岩洞的便僅是一束投在地面的光。海水被框成圓形的模樣,沉靜又平和,其餘都是堅實平坦的陸地,水分在地上留下的唯一痕迹僅僅隻是星星點點泛白的鹽霜。莫裡森費力地将男人擡上平地,旋即對方幹嘔與咳嗽的聲音就将洞穴塞滿了。他跪在地上,用右手肘支撐着顫抖不已的身體,被左手捂住的側腰有淺紅色的液體泊泊流出,他受傷了,混着血液的海水正滴滴答答從軍裝上流淌而落,在男人身下形成一汪湖泊。
人類呼吸急促,他嘗試坐直,背脊斜斜地倚靠在岩石上。頭向上揚起,臉隐藏在陰影之間,隻給人魚留了條粗硬的下颚輪廓。胸口劇烈起伏着,染血手指開始解開衣服上圓圓的物體——人類褐色的皮膚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傷口,唯獨側腰上的最為嚴重,它還是不知疲倦地朝外噴湧着鮮血。
在這樣下去他真的會死。
莫裡森遊到離男人最近的岸沿,雙臂施力撐住身體,将厚重的魚尾從海裡甩出來。失去浮力的瞬間,身體仿佛有千斤那麼重,人魚眼前發黑,差點又一次掉回去,不過還好他及時朝邊上的空闊地帶打了個滾。
地面狠狠與鱗片摩擦着,帶起隐隐的疼痛。朦胧在視線裡的黑霧終于緩緩散去,人魚有些狼狽地撐起上身。莫裡森自嘲地問自己,為什麼會為了某個人類做到這一步——他本可以等眼前的家夥溺亡後再靠近,這樣或者還能收集一顆靈魂球給死神——但當他看向對方痛苦的眼底時,同情又占據了上風。
莫裡森從背囊裡掏出一個螺殼。這是安吉拉留給他的東西,黃色膏體可以讓傷口快速愈合,雖然不知道對人類是否有效果,但現在情況緊急,莫裡森隻能孤注一擲。他把螺殼推到人類身邊:“拿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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