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他約胡靜出來散步,胡靜身上穿的厚厚的,像個棉花球一樣,趙海借了老五的一件軍用大衣穿在身上,他們又來到了操場上。
天空依然還是漆黑一片,可是已經不再陰霾了,滿天的繁星在眨着眼睛,讓趙海心情稍微有些甯靜下來。胡靜像個小孩子一樣一邊走着一邊說笑着,一個勁兒嫌自己穿的太厚不好看,趙海則悶聲不響的走着,偶爾回答她一句。他用手攬住胡靜的腰,使勁地往自己的身邊靠,唯恐她會跑掉。
他們慢慢地走着,風依然很大,刮得臉疼痛難忍,胡靜用圍巾把頭緊緊裹起來,隻露着兩隻眼睛在那裡亂轉,趙海也用圍巾把脖子圍個嚴實。可是風還是從各個縫隙鑽進來,最後他們來到一個背風的角落裡站住,那是圍牆外邊的工地上的燈照過來剛好留下的一個暗影,趙海用軍大衣把胡靜也裹起來,他們緊緊的擁着,感到了一些溫暖。
胡靜也不再說話了,用手擺弄着趙海的鼻子、眉毛,好像很好奇似的。一會兒認真地看看,一會兒又笑起來了。趙海則看着她快樂的樣子,把一切煩惱都忘了。他們都不做聲,在這天寒地凍的冬天,用奔流的血液相互給對方溫暖,他們心心相印,沒有任何分歧,一個是純潔的羔羊,一個是放棄了名利追求的鬥士,他們都無比的珍惜這難得的溫馨。
這時,他們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慢慢傳來,胡靜趕快用手指放到嘴上示意安靜,這時趙海回頭一看,在燈光下向這邊走來的分明是周瑞!他平靜的心裡又湧起一陣怒火來,想到,老天呀,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怎麼在哪裡都能碰到這個陰魂不散的家夥呢!
周瑞慢慢朝這邊來了,趙海看到旁邊那個竟然是勞動部長,他們走在燈光裡,趙海看見周瑞穿着一件羽絨服,也顯得很臃腫,勞動部長穿着一個皮棉襖,因為身材矮小,顯得更加猥瑣了,趙海看到他們卻想起來老二了,最近老二不在和這些人來往了,而是整天躺在宿舍裡發呆。
那兩個人越來越近了,趙海感到胡靜有些緊張,小手緊緊抓住趙海的衣服,身子直往趙海的身上擠,趙海也緊緊地摟着她,使她貼緊自己。可是周瑞并沒有發現他們,因為他們剛好在暗影裡。所以,趙海看到周瑞帶着開心的笑和勞動部長說着,勞動部長則恭恭敬敬地向他谄媚。趙海仔細聽了一下,發現他們竟然談到了自己,他聽到周瑞說:“趙海那個大傻瓜!你跟本不用擔心,這次積極分子的名單裡都不會有他!”
“呵呵,是呀,這家夥就是笨!什麼都不懂,還自以為聰明!”
“張如輝也是個傻瓜,如果他們倆要是不鬧僵的話,對我們可能會有些威脅,哈哈!不過他們真笨!張如輝被我們利用了還不知道!哈哈!”
“明年一切都定下來了,他們已經沒有機會了!就算他想反擊也不行了!我手裡還有一些殺手锏沒有使出來呢!”
“哦?什麼殺手锏呀?”勞動部長趕快湊近一點說。
“哼!趙海去年有一次……我告訴你!……看錄像!哈哈!”趙海聽到他們壓低了聲音說,可是自己還是聽到了一些話,氣的手又有些哆嗦了,心想自己怎麼什麼把柄都被人家掌握在手裡了。這時他聽到勞動部長說:“乖乖!真沒有想到!那你要是一說出來,他别說入黨,說不定還受處分呢!”
“是呀!他要是知難而退的話,那麼我也就不趕盡殺絕了,放他一條生路,哼!敢跟我鬥,我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周瑞陰森森的語調順着北風傳來,吹得趙海一陣顫抖。
“……”
周瑞他們越走越遠了,他們的話也聽不到了,趙海感到自己仿佛失掉了靈魂,他徹底地被擊敗了。緊緊的摟着胡靜溫暖的身體,耳邊響着呼号的北風,如同在鐵馬冰河的疆場上一般,那風中傳來一陣嘶殺聲,人喊馬嘶,鬼哭狼嚎,他的眼前仿佛看到了血流成河,屍堆如山的慘境!他已經到了四面楚歌、風聲鶴唳的境地了!
他的眼前恍惚看到虞姬穿着戲裝站在霸王的面前,呼喊道:“大王!”、“虞姬”、“趕快逃命去吧!”……“镗啷啷”虞姬抽出了寒光閃閃的寶劍!……“不可!”趙海驚出一身冷汗,大叫一聲!
“你怎麼了!阿海?”胡靜吓壞了,緊緊抓住趙海的胳膊搖晃着,聲音裡帶着哭腔。
“哦!胡靜……這裡太冷了!我們回去吧!”趙海有氣無力的說。
“好的,剛才那個人……好可怕呀!他是不是和你關系不好呀?”胡靜膽怯的說。
“呵呵!沒有什麼事的,你不要擔心!”趙海笑了笑說,他心裡想,我可憐的小姑娘呀,縱然我是孫中山,也會被袁世凱這個竊國大盜趕下台的!這個世道哪裡有什麼天理公道可言!這是一個流氓橫行的時代,隻有厚顔無恥的竊賊才能得意洋洋地享受着成功帶來的喜悅,而一個人隻要心存善念,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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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幾步,看到胡靜也沒有了剛才快活開心的樣子了,就笑了笑說:“怎麼愁眉苦臉的?回家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嗎?你準備明天什麼時候走?”
“我的行李已經收拾好了,明天一大早就要出發了……”胡靜仿佛有些難過起來。
“好!明天早上我起來早一點送你!”趙海說着又使勁摟着胡靜的腰,輕輕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明天早上,你不用送我了,你多睡一會吧!”胡靜籌措了一下說道,擡起頭用明亮的眼睛望着趙海。
“哦!不要緊的,我可以起來早一點的……”
“昨天馬輝和陳華說要一塊兒送我去車站,我已經答應他們了……”
“馬輝和陳華?”趙海心裡有些别扭的感覺,心裡想到,怎麼又是這兩個家夥!可是他沒有露出一些不快的樣子,隻說:“那好吧,你路上一定要小心!”
“沒有關系的,我遇到的都是好人呢!呵呵”胡靜看到趙海答應了,就笑逐顔開的說。
“呵呵,你總是把人都想象的那麼好!”趙海搖着頭說道。
“本來嘛!世界上哪裡有那麼多壞人呀?我從來沒有遇到過呢,我每次遇到的都是好人……”胡靜開心的說。
“那是因為你心地善良,每個人見到你也會被感染,變的善良起來了,呵呵!”
他們又說笑着走了回去,在宿舍樓前戀戀不舍的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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