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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挪用公款（第1頁）

一天比一天冷了，難得看到晴朗的日子，天空每天都是陰沉沉的，風呼嘯而至，如刀子一樣，仿佛要把人的耳朵、鼻子割下來。趙海的西裝已經無法抵禦凜冽的北風，可是他不願意像老七和賈老四一樣穿着母親做的棉衣，那樣的衣服确實暖和，可是穿在身上無疑又給自己打上農民的标簽，那肥大的不成型的棉襖隻适合在鄉下的牆角下才顯得和諧，而在這個高樓林立的城市裡，那不過是一種恥辱的象征。它除了給自己帶來一些白眼和鄙視，還能帶來什麼呢？

他無法想象自己如何能穿着這樣的衣服出入學生會的值班室，他又如何面對範莉莉那穿着裁剪得體帶着狐狸毛領子的小皮衣？又如何面對身披黑色風衣顯得英俊潇灑的周瑞？在那裡，老二的服裝也顯得粗陋不堪了，自己的呢？他害怕從别人的眼中看到鄙夷和嘲笑，更加害怕看到憐憫與同情！他的内心無比高傲，他要求的是自己的尊嚴和平等！

在餐廳吃飯的時候，他一個人躲在沒人的地方，悄悄地吃鹹菜，這個時候，他最怕學生會的同學看到自己，也怕胡靜或者她的室友看到，他戰戰兢兢地吃着飯，眼睛不時的掃視着四周，如同一個正在作案的小賊！他内心裡在呐喊，在流淚，貧窮呀！你就是罪惡，你就是恥辱！如果上天能賜予我一點點的财富，那麼在這個世上，我還怕什麼呢？可是一點點都沒有，隻有僅能生存下去的一點口糧！他覺得自己如同一隻老鼠一樣，在一個角落裡尋找着自己的生活空間，可是這空間呀！怎麼這麼的小！

有時他也會看到賈老四和自己差不多，端着一碗稀飯，拿着饅頭偷偷地溜到最角落的地方，面色陰郁的吃着，他的臉比以前消瘦了，仿佛更加沉默寡言了。趙海看着他高高的顴骨下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咀嚼着，喉結上下翕動着，目光閃爍，總想遮掩什麼似的，心裡就充滿了辛酸。這個賈老四呀，比自己還要可憐！他想：如果我有能力的話，我一定會幫助他！可是他又想到，自己去幫助他，他會不會接受呢？假如現在有人說，你是貧困生，每月給你些幫助，你會如何感受？感恩戴德？對着恩人感激到痛哭流涕？不！那種幫助也是一種恥辱，一輩子都無法洗刷的恥辱！

這個少年雖然貧窮，卻很高傲，他要的不是幫助，而是尊嚴！

有時他想起來張芷若，那個大家閨秀！他在心裡這樣想到，她如何懂得一個人到了走投無路是何種感覺？是的，我喜歡于連，是因為我和他遭遇相同！對于這樣的可憐人，要麼像賈老四這樣沉淪，将來不是心理變态就是走向犯罪！要麼就要像老七一樣接受自己地位比别人低的事實，而甘心在别人面前俯首稱臣！要麼就要像于連一樣用自己的聰明與智慧和命運做鬥争！難道自己錯了嗎？難道自己就要甘于接受低人一等，受人鄙視和憐憫的地位嗎？決不！

他想起一個高中同學的話來：不流芳百世，也要遺臭萬年！

想到這裡他的手又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這時他想起來楊帆來，是的，他在心裡說：這個楊帆和自己一樣可憐，都是被命運抛棄到生活邊緣的可憐人！她做的對，為什麼不想辦法改變自己的命運？甯可不擇手段！

這時他又想到了胡靜，他的心裡充滿了溫柔，她多麼純潔善良和美好呀！她和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不同，因為她的心裡隻有别人，而沒有她自己，她如同一隻潔白的羔羊！可是，純潔羔羊！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叢林裡，到處都充滿了虎視眈眈地惡狼般的兇殘世界上，她難道不是大家捕食的對象嗎？自己尚且自身難保，又如何保護她呢？想到這裡，他心如刀絞！

奮鬥，隻有咬緊牙關奮鬥才能殺出一條血路來！

他咬緊牙關想到：在自己和敵人拼殺的時候，在自己怒目圓睜、兇相畢露的時候，就讓胡靜作為自己心中的一塊淨土和聖地吧！在我受傷的時候，在我疲憊的時候，我就回到她那裡療傷！

這天下午，他遇到了韓傑，韓傑神秘地把他叫到一旁，說：“馬上就要放假了，我們得趕緊去劉老師那裡呀！”

“哦，馬上去嗎？大概需要多少錢呢？”他心裡有些忐忑不安了。

“我們每人出三十塊錢吧，畢竟我們是學生，這已經是不少了，我想劉老師也會理解的！”韓傑很有把握的說。

“哦！三十？我明天給你吧！”趙海想着自己的存折上好像就剩下不到五十塊錢了，不但要維持到放寒假的生活費，還包括回家的車費了，怎麼辦？

他回到宿舍，苦思冥想，突然想到了班費，好像還有一百多元，在自己的掌握之下，不行的話，自己的先用點？他想到，可是馬上自己的腦海裡閃現出來一個詞來：挪用公款！好可怕！自己怎麼會這樣想？這樣可是違法的！現在還沒有上班就開始挪用公款，将來到銀行工作還了得？他越想越害怕，可是一個聲音對他說：沒有關系，李強已經說過了，你有困難可以先用着，将來再補上！可是另外一個聲音說：不可以，這樣的話，你以後怎麼再擡起頭來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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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陷入了困境中，離放假隻有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了，怎麼辦？往家裡寫信要錢也來不及了，何況父親一定又會諄諄善誘的寫上一封信的，最後還是否決自己的提議！他媽的，父親的信為什麼總是寫的那麼委婉動聽，可是自己見到他卻感到冷若冰霜！哼！父親也是黨員，而且是有二十年黨齡的老黨員了，在軍隊就入了黨了，看來黨員都是這麼一副虛僞的樣子！表面溫暖，可是内心卻冷酷無情！

可是，父親為什麼這麼多年沒有混個一官半職呢？入黨不是可以高升嗎？看來也未必！哦！父親主要是和領導走的不夠近！傻瓜！光保持優良傳統有個屁用！看來溜須拍馬、請客送禮這一套必須學會！那麼這個錢也必須花，可是哪兒來的錢呢？借？誰能有錢呢？而且誰會借給自己呢？

他想起來李強了，上次自己說要辭掉班幹部的事，李強沒有同意，說快要畢業了，再堅持一下，而且肯定了自己以前幹的不錯，還說要是有什麼困難可以找他說！我有什麼困難？我父親的上司——那個縣長大人不是也這樣對我父親講的嗎？媽的！我是學生會主席呀！怎麼可以找他說什麼困難呢？那不是又向他伏首稱臣了嗎？可是除了他還有誰能幫助自己呢？要是和老二沒有鬧僵就好了！唉，他又開始後悔了！

最後他決定，隻好找李強，這是唯一的辦法。李強聽了趙海說要借錢的事之後，低頭想了半天，笑呵呵的說：“老趙呀，你看，真是不巧！我呢也剛好快沒有錢了，原來以為該放假了，所以也沒有往家裡要錢……要不，這樣吧，我們的班費不是還有不少嗎？反正這個學期沒有怎麼用，要不……”

趙海聽到這裡，心裡怒氣沖沖地罵道：“他媽的，這個老狐狸，又把皮球踢回來了！”可是他故意裝做吃驚的樣子說：“那怎麼可以呢？這可是公款呀！”

“沒有關系的，我知道這件事就可以了，要不你寫個借條，沖到帳裡面，過了春節再補回來不就可以了嗎？呵呵”

“這樣可以嗎？要不這樣吧！我寫個借條，你能不能簽個字？”趙海盯着李強問。

“簽字？不用了吧！呵呵！哪能這麼複雜？”李強慌忙說。

“你不簽字，我怎麼敢呢？那說明你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呀！你就當幫幫忙了！”這時的趙海把心一橫，也就什麼都不顧了。

“這……好吧！不就三十塊錢嗎？小意思！我給你簽字，……呵呵”

“多謝班長！”趙海感激萬分，可是心裡卻在咒罵這個無恥的世界，還有無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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