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收拾好了床鋪,就拿着臉盆和毛巾到水房裡沖冷水澡,剛走到衛生間的門口,就聽到裡面有呼啦啦的沖水聲,他進去一看,有個赤身裸體的家夥正在用大盆大盆的清水往身上澆,那個人聽到有人進來,就扭頭看了一眼,趙海發現竟然是劉老大對門宿舍那個目光兇惡的家夥,心裡很有些别扭的感覺。
可是他還是懷着厭惡的心理在旁邊脫光衣服,也用大盆大盆的清水往身上澆了起來,水房裡的呼啦啦的澆水聲此起彼伏、連綿不斷。
幾盆清水澆過,他感到渾身上下清爽了許多,水珠順着他光滑而富有彈性的青春肌體滑落,他的頭發也濕漉漉的,他把身上打上香皂,不一會兒渾身都是潔白的泡沫。
這時旁邊的那個家夥已經沖完澡,用毛巾擦幹身體後,端起臉盆,扭頭就走,竟然連衣服也不穿,赤身裸體地就走了出去。趙海正在詫異間,突然聽到一聲尖叫:“啊!”,隻見那個家夥彎着腰,用臉盆遮住私處,快速地退了回來,還不時驚恐地偷偷往外邊看。
不一會兒,外邊傳來了幾個女生談笑的聲音,然後是一陣腳步聲過去了,這個家夥對着趙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探頭探腦的往外瞅了幾眼,便飛也似的跑了出去。趙海繼續洗着,想起來剛才的那一幕,竟然覺得好笑起來,就不自覺的笑出了聲。甚至他想起來剛才那家夥驚恐的尖叫,和他那滑稽的動作,還有他沖自己羞怯的苦笑時,竟然覺得這家夥也不那麼讨厭了,仿佛還有一些可愛起來。
他洗完澡,就到校園裡随處轉了一下,到假山前面看看噴泉,噴泉沒有開,假山下面是一池已經發臭的死水,上面還漂浮着一些塵土,有些蚊蟲在水面上飛舞,他感到索然無味。就看花壇裡的花朵,那些花有些已經殘敗了,失去了豔麗的色彩,嬌嫩的花瓣也仿佛失去了生命力,顯得有些枯萎,有些蜜蜂和蝴蝶在那裡飛舞着,卻顯得那麼悲傷凄慘。他看到這些殘敗的花和蝴蝶,感到有些傷感起來,分明感到校園裡有些冷清,有些蕭索,有些凄涼。
他想:現在還沒有到秋天吧?為什麼一切都露出了秋天的感覺呢?他發現校園裡的人比以前少了好多,突然明白了,主要是人少,所以就感到凄涼。這個時候,有些學生還沒有來,有些在忙碌着收拾自己的床鋪,畢業生已經離校,新生還沒有開學。
他轉到學校的闆報前面,想來看看他的老夥計,這些闆報也好久不見了。可是令他感到沮喪的是,闆報上的字迹已經被風雨沖刷得幾乎看不到了,上面到處是水痕和泥污,他以前畫的畫也變的斑駁不堪、支離破碎,這樣的景象讓他有些心痛起來了,隻好失望地回宿舍了。
趙海回到宿舍,看到老三和老八也來了,老三正在床上一邊鋪床,一邊用他的大嗓門說話。老八的床鋪已經鋪好,正躺在上面懶洋洋地戴着耳機聽歌,老二和老七坐在床邊說話,老五在床上看書。趙海發現隻有老大和老六還沒有來,不過感覺宿舍裡已經熱鬧起來了。
這時,對門的賈老四過來找老八,想借他的随身聽。他過來後和每個人熱情的打招呼,也和趙海微笑着點頭,趙海心裡有些詫異,也趕快沖賈老四微笑點頭,仿佛他們已經盡釋前嫌,這也令他感到一些快活起來了。
樓道裡又傳來劉老大快活的歌聲,趙海側耳傾聽了一下,甚至聽到了李強和馬玎玲的說笑聲,他覺得這裡又逐漸恢複了原來的樣子,到處充滿着快樂和溫暖。
吃過晚飯,趙海看到老大和老六也來了,老七正在和他們又是擁抱,又是大聲地說笑,又是端茶倒水,興奮地仿佛臉上綻開了花。老大和老六看到趙海回去,眼睛裡也露出了開心的微笑,相互打招呼,這讓趙海也有些激動起來,感到心裡暖暖的。
大家說笑了一會兒,初見的興奮過去了,各自都忙着洗刷和整理東西,有的去找老鄉,有的到别的宿舍串門去了,老七甚至跑到對門李強的宿舍裡,和李強、賈老四他們又親熱一番,劉老大快活的笑聲也不時從不同的房間傳來。很快整個宿舍樓就人聲鼎沸起來。
天色暗淡了,每個宿舍都傳來快活地哼唱小調兒的聲音,燈光照着窗外的樹木,如同月光一般甯靜。趙海在這祥和的氣氛中感到心情平靜而愉快,他随意地到處走着,不知不覺來到操場上。
天有些陰沉,夜空裡漆黑一片,看不到星星和月亮,風也好像躲藏了起來,空氣中有些煩悶的感覺。操場上卻并非一片漆黑,而是一片光亮,校園外邊的田野不知何時變成了建築工地,工地上的大燈泡照得整個操場亮如白晝。機器的巨大轟鳴聲也震得人頭腦發昏,操場被這些燈光照亮可以清晰地看見各種體育設施,不過,在牆角下和樹木的背後卻留下了很多的暗影,漆黑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趙海随意地在這片空曠的地方漫步,操場上空蕩蕩的沒有人影,那些尋求浪漫的人們都不喜歡這一覽無遺的感覺,所以這光亮的操場已經不再是戀人們夜間散步的好去處了,何況今天又是陰天呢?他擡頭望了望,感覺心情有些沉重起來,心裡湧起一些寂寞,他想起來張芷若和楊帆來,不知道她們是不是已經回到學校了?他的腦海中又出現了韓傑的笑容,這時他覺得自己有些想念他們了。
他漫無目的地走着,腦子裡很混亂,他在心裡說:今天是怎麼啦?是旅途的勞累造成的?還是今天一陣陣瘋狂的快樂情緒折磨得?他感到自己太陽穴上血管一鼓一鼓的,覺得也并不瞌睡,他并不想睡,想在這裡多待一會兒,他對這個空蕩蕩的地方充滿了依戀。他就這樣的胡思亂想着,身體也歪歪扭扭地走着,仿佛喝醉酒了一般。
當他走到牆角邊一個暗影附近時,他聽到一個男生正溫柔地小聲說話,可是卻聽不清楚說的什麼,趙海側耳傾聽,卻聽到一個女生很低卻清晰的聲音說:“有人來了……”
趙海停下了腳步,對着傳來聲音的地方呆望着,剛才的聲音也消失了,那邊仿佛什麼也沒有,隻有一片黑暗。他呆立片刻,就轉身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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