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整天就這樣像丢了魂一樣到處遊蕩,看見什麼都覺得傷感,晚上他來到操場上,想起來過去的一幕幕就不禁淚如雨下。他的思緒全亂了,他的腦子裡隻有這樣的想法:一切都完了,我又失戀了,我的戀愛總是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我配不上張芷若,也配不上楊帆,更配不上心中的那個她……他煩躁不安,又不想回宿舍,他無聊到了極點,再過兩天就要回去了,這裡還有什麼可留戀的呢?算了,幹脆去看錄像吧,反正也睡不着,他下了狠心,就這麼決定了。
趙海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想做什麼的時候,總是憑着一時的沖動,腦子裡一旦出現一個念頭的時候,就怎麼也無法把它趕走,而必須把它實現出來。那時他還從來沒有去過錄像廳,因為他總是覺得那是壞孩子去的地方。以前他從錄像廳門口走過的時候,看到那門口的牌子上寫着各種各樣吓人的字體,就覺得那裡蘊涵着一種神秘和罪惡,仿佛錄像廳就是和警匪、兇殺、色情、恐怖等字眼聯系起來的。所以在他的是非标準中,這是應該遠離的東西,而絕不能沾染。他曾經用僅有的一點生活費買過兩盤歌曲卡帶,但那是柴可夫斯基的交響樂、小提琴曲、和劉德華的歌曲,而且還是在地攤上買的處理品,非常的便宜。
在他堅強的時候,他那富有詩意的心靈是不會允許自己放任自流的。他有時甚至覺得看金庸、古龍的武俠小說和瓊瑤的言情小說都是一種堕落。所以當他在這段情緒低落、特别軟弱的時候,他被打倒了,他竟然向堕落的深淵邁去了一步。
他晚上悄悄的走出校門,前後左右看看沒有認識的人發現自己,然後就去尋找哪裡有錄像廳。他覺得自己在做一件丢人的事情,不但覺得害羞,而且怕别人發現他在幹什麼。這個時候他甚至覺得路邊賣冷飲的老太太看他的目光中都充滿了鄙視,仿佛那目光正在說,這個家夥要堕落了!所以他走在路上像做賊一樣總想掩飾自己的目的,要裝作不經意地随便走走的樣子。學校附近照例少不了錄像廳,他很快發現一個,門口的音箱裡傳出來打打殺殺、刀槍棍棒的聲音,他在門口稍一遲疑,門口賣票的老頭仿佛盯了他一眼,他趕快又向前走了過去,心裡咚咚直跳,覺得臉也紅了起來。
再往前走已經是郊外了,那邊隻有稀稀落落的幾間門面房。他看見田野一片空曠,仿佛呼吸也暢快了許多,天已經黑了,四處的燈光都亮起來,風吹來讓人感覺有些涼爽,這邊的行人很少。他有些後悔剛才為什麼沒有進那個錄像廳裡,可是現在再回去的話,又怕賣票的老頭認出自己來,那多麼丢人呀!所以他往前又走了幾步,竟然發現在牆角裡還有一個錄像廳,他下決心這次一定進去,就快步走到門口,賣票的是一位姑娘,仿佛還有幾分姿色,這令他心裡很舒服。就去買票,那位姑娘漫不經心地問他是不是要看夜市,他看到那位姑娘黑黑的眸子盯着他,離的這麼近,他心裡一慌亂,就買了一張夜市的票。
這裡面很幽暗,因為抽煙的人特别多,到處充滿了煙味。他想:也許錄象廳都是這樣的吧,也就沒有在意,看了幾個槍擊片、還有幾個武俠片,時間很快的過去了。有幾個觀衆叫起來:“老闆,12點了,放些好點的吧!”
趙海像傻子一樣不知道他們叫什麼,他聽見更多人在叫喊了,這時老闆到前面換了個片子,這時他才發現原來是色情片!他看着那露骨的影片在播放着,黑暗中除了影片的聲音,四周很靜,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他也感到自己的呼吸慢慢急促起來,身上仿佛燥熱起來,他不住的顫抖着,感覺到自己的褲子被頂得厲害。他感到非常羞愧,恐怕有人注意自己身體的變化,可是沒有人注意他,因為大家都在聚精會神的看着。
“快跑!警察來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門口一束強烈的燈光照過來了。幾個穿着警服的人在門口和窗口出現了!老闆這時也變得萎靡不振、驚慌失措的樣子,有幾個站起來想跑,被警察按在座位上,其他的大部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都張大着嘴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警察把住了門口,裡面的人在另外的警察監視下,一個個地低着頭沮喪地走出來,每個人出來的時候,都把口袋翻出來,身上的錢和學生食堂的糧票全部沒收,帶着學生證的把名字記下來,沒有學生證的扣留下來,不準回去。趙海驚恐萬分、羞愧的無地自容,他心想:完了,這次是真的完了!他渾身顫栗着挨次走到門口,把身上僅有的一點錢和糧票全部掏了出來,他沒有帶學生證。可是不知道是門口的警察疏忽了,還是動了恻隐之心,或者是發現他的穿戴不像有油水可撈的樣子,警察沒有扣留他,一揮手放他走了!
趙海如同一個剛剛越獄的逃犯一樣,一路狂奔起來,一口氣跑到學校,從已經鎖起來大鐵門上跳了過去,當他剛落地之後,就聽到後面又有幾個家夥飛奔而來,然後又聽到大鐵門在靜悄悄的校園裡咣铛作響。他顧不得許多,低着頭,忍着在眼裡直打着轉的淚水,摸回到宿舍。宿舍裡的幾個家夥都已經打着鼾了,他躺在床上,淚水終于止不住的流了起來。
同學們都在準備行李,老大、老六和老七已經回家了,宿舍裡、校園裡都顯得冷冷清清的,顯得非常的凄涼。趙海也決定趕快回家,這裡還有什麼留戀呢?除了傷心,還是傷心!第二天早晨,他收拾了行李,告别了老五,走出了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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