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将穆書凝推下去的弟子用胳膊肘推了推另外一個,低着頭,明顯是要推卸責任的意思。晏青時眼睛瞥了一眼二人腰間懸挂着的木質腰牌,冷聲道:“睿鴻,你來說。”睿鴻便是那個想推卸責任的弟子。睿鴻身上一抖,不情不願地開了口:“掌門,是這小子實在不知好歹,也不看看自己是哪根蔥就想往靜穹山派裡鑽,這小子忒不知天高地厚,見我們要趕人,他還不服,非要進靜穹山。”睿鴻說的話确實字字屬實,可在外人聽來,就是特别不痛快。好像這個少年渾身抽搐,血液橫流地躺在這地上,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晏青時一下子就抓住重點:“人為何會變成這樣?”睿鴻的面色有一瞬的僵硬,他偷偷瞄了一眼神色冷傲的晏青時,嘟囔一聲:“他自己滾下來的。”晏青時淡淡地看着睿鴻,随後又轉向瑾儀:“你說。”他是一個掌門,何時輪得到他來管這種小糾紛了?可人家孩子就這麼大剌剌地躺在門派門口,正巧就讓他給遇上,不管又實在看不過去,尤其是他剛剛從天道衆開會回來,身心俱疲,現在隻想趕緊回到萬劍峰,好好調息一下。瑾儀言簡意赅:“睿鴻推下去的。”睿鴻一下子就慌了神,他連忙擺手,一張臉都扭曲到了一塊:“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他罵我,罵靜穹山,我就是想給他點顔色看看,我就是想推他一下,他沒站穩,就自己滾下去的,我沒有!”他因為緊張而有些語無倫次。晏青時淡淡看着他,真相已十分明顯,他不再搭理睿鴻,隻對瑾儀吩咐道:“把這孩子送去淩仞峰,讓周峰主好好照看。”瑾儀應承,背起他來就往淩仞峰趕去。晏青時連看都不看一眼睿鴻,轉身,玄色衣袂在半空甩過一個弧度,僅僅留給他一個漠然的背影。睿鴻開始慌了,看樣子掌門早已知曉他的謊言,晏青時對門下弟子向來嚴厲不留情面,前些年就因為有幾個弟子犯了門規,卻還撒謊說自己沒有,本來不是多大的事,但一級一級往上送,最後竟是讓晏青時給瞧見了這碼子事,一刻也沒等,那幾個弟子立刻被逐出靜穹山派,一點餘地都沒留。再往前想,掌門有一個極寵愛的親傳弟子,那個弟子天分頗高,最後好像是因為犯了事被掌門直接給逼出了山門,再也沒回來過。越想睿鴻越覺得心裡發毛,這次他也是直接對上的掌門……他心一抖,立即跪地朝晏青時前進的方向膝行而去:“掌門,掌門,是我的錯,求您不要把我趕出去,他是我推下去的,但我也是好意不想讓什麼人都進靜穹山派啊,掌門,掌門!”靜穹山派是他好不容易削尖腦袋才擠進來的,就算隻是個外門,在家鄉那邊他的父母也備受尊敬,若是因為他這一時糊塗讓他被趕出去,他的腸子都得悔青了。許久,高空傳來一道淡漠的聲音:“去常定峰領罰。”睿鴻的驚喜都表露在了臉上,沒被趕出師門,他已謝天謝地。 入門穆書凝有知覺的時候,隻有一個感覺,疼。全身都像是被拆開之後又一針一線地縫上去那樣,稍微一動,就要耗費他所有的力氣,太陽穴突突地跳。他擡頭打量四周,見周圍十分熟悉,而且鼻間還萦繞着藥香,是淩仞峰。心裡得到答案,穆書凝瞬間就松了口氣,他最終還是進來了。他仰頭看着屋頂,忽然就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淩仞峰是靜穹山派最重要的一座峰,各種丹藥,藥草皆出自這裡,淩仞峰的弟子主攻煉丹與醫術,而峰主周青馨一手醫術高絕,煉丹技藝也是出神入化,修真界盛傳甯可得罪晏青時也不要得罪周青馨,因為如果得罪了晏青時的話,他直接壓倒性的實力會讓人感到絕望,最後死去,而如果得罪了周青馨,他會折磨人到生不如死……當年他被逐出師門的時候,周青馨冷眼旁觀,雖沒說什麼落井下石的話,但也沒有拉他一把。穆書凝掙紮着從床上坐起來,剛好聽到外面有人對話,一個聲音清脆動聽,一個聲音低沉富有質感。“快醒了。”這個聲音幹脆利落,清脆好聽,想必就是周青馨了。“嗯,我去看看。”說這話的是晏青時。周青馨常年闆着張臉,不苟言笑,冰寒孤傲,不是愛說話的主,晏青時身居高位,多年嚴肅刻闆,自然也說不出什麼叙舊的話來,因此這兩位一碰面,空氣就冷得讓人尴尬,好在二人是多年的師兄弟,彼此之間的默契自然是有的,倒也不用過分地去客套什麼。聽見二人對話的穆書凝卻是一陣緊張。晏青時本來隻是想看見人安然無恙之後就打算走,畢竟人是在靜穹山派出的事,他怎麼也要意思意思負責一下,可沒想到本該昏迷着的人卻是醒了,這讓沒準備說話的晏青時有些不自在。晏青時反應快,頗為自然地問道:“身體如何?”穆書凝看着晏青時,愣愣的。他有記憶,他知道自己昏死過去之前遇到的那個黑衣人就是晏青時,可那個時候身體都到了極限,沒有精力去管顧二人的重逢,可這個時候二人面對面,彼此的雙眼撞上,瞳孔裡都有彼此的模樣。晏青時頗為奇怪地看着穆書凝,這個孩子眼中摻雜的情緒極為複雜,有歡欣,有抵觸,有猶豫,甚至還有……怨恨。晏青時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穆書凝的臉,他确定他以前絕對沒有遇見過這個孩子。穆書凝自知失态,他眼睛閃了閃,回答:“多謝晏掌門關心,身體挺好的,本就不是多嚴重的傷。”穆書凝擡頭看向晏青時,目光灼灼:“晏掌門,我有一事所求。”晏青時與他的目光對上,再去探尋時,卻發現他眼中那種複雜的情緒已經消失不見,剛才他看見的那些,就像是一場幻覺。晏青時挑眉,疑惑:“何事?”穆書凝不顧身上疼痛,翻身下床,“撲通”一聲跪地,磕了三個頭:“求您收我為徒。”一句話,立即讓晏青時的臉冷了下來。“你可知,我已經多少年沒收過徒了?”穆書凝頭還保持磕在地上的姿勢:“求您收我為徒。”他知道自己的請求突兀又無禮,而且他算是破釜沉舟,這次若是失敗了,他将再也沒有機會接近晏青時,他會淪為全修真界的笑柄,一個天資不佳的弟子,竟妄想做昊天尊者晏青時的徒弟。晏青時看着這個少年,心裡有一股無名火在肆意沖撞,可他偏偏不能将這火撒出去,他怕他一出手,眼前這個脆得像張紙似的孩子就得去地底下跟閻王報道了。“你為何想做我的徒弟?”“因為您最強。”如此明顯奉承的話,從穆書凝嘴裡說出來卻不讓人厭惡。“那我為何要收你為徒?你若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那我豈不是徒勞?”晏青時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個字,耐心還在。穆書凝大言不慚,眼神堅定:“我不會讓您徒勞無功,我會成為第二個穆書凝。”晏青時的眼瞳在那一瞬間,驟然縮小。在看到晏青時眼神的那一瞬間,穆書凝就知道,他賭準了。穆書凝在晏青時的心裡,永永遠遠都是那一根拔不出來的刺。-晏青時以為“穆書凝”這三個字永遠也不會在他耳邊響起,各峰峰主也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與他提與這個名字有關的任何事。穆書凝是他最寵愛的一個徒弟,他悉心教導,可最後,那個孽徒是怎麼回報他的?晏青時不願再想,他眼神中透露出幾絲疲憊,當着這個大言不慚的孩子的面揉着眉心。他記得,穆書凝被趕出靜穹山之後,萬劍峰上孽徒住過的那間房子被拆掉,改造成了書房,所有穆書凝存在過的痕迹,他也全都消滅掉,可那個孩子畢竟是他一天一天看着長大的,即使他存在過的證據被消滅得一幹二淨,可他腦海裡儲存的記憶也不會騙人的,以至于數十年後,孽徒的面容越來越模糊,可那個飄飛清逸的雪白身影卻在他的腦海裡越發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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