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出了夏黎晨的不安,心理醫生又換了一種更為溫和的口氣。
“我……我什麼都不記得,小時候我也曾幸福過,但那時爸爸媽媽都還在……”
“對就是這裡!再繼續往下想想。”
關于夏黎晨父母不在的事,其實她從未跟醫生提及過,而關于今天的判斷,他也是之前就懷疑過,但那時看她情緒不穩定,所以便想着保守治療先控制住眼前的再說。
可是這些年過去,她的病情并沒有因此而有所好轉,反而愈演愈烈。
“之後的事情我都忘記了醫生,我隻知道爸爸媽媽不在了,所以我就很傷心,我想要見到他們,可是哥哥跟我說他們再也不會回來我身邊了!”
想到十歲後的回憶,原本因剛剛服過藥的原因頭疼得到了緩解,但這會兒似乎又開始疼了。
但這回醫生沒有心軟,而是繼續道。
“你應該在小時候就得過一次癔症,但是并不嚴重的樣子,除了你不記得的那些,還有别的嗎?”
“沒有了,後面家裡又出了點事,我曾傷心過一段時間,也去去醫院看過,當時那裡的隻是跟我說我壓力太大了,給我開了一些安神的藥後便沒有下文了。
她有些無助的握住了自己的腦袋,不經意間回想到,曾經紹華告訴過自己,她們小時候就曾見過,但自己把她給忘了。
難道就是那時?
“我要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雖然之前是怕你受驚,想着保守治療前期應該可以很好的控制住,但是最近你的情況并不是像你所想的這些慢慢好起來。”
醫生開始耐心跟她講解着病情,而夏黎晨的心情也仿佛墜入了冰洞。
“有時那隻是因為某件事帶來的刺激,引起了腦部的變化,讓你一時覺得你不用吃藥情況也好了很多,但其實内裡早已千瘡百孔,隻是缺少一個點使起爆發。”
再怎麼說,他也當了夏黎晨這兩年的心理醫生,對于她的變化他是很惋惜的,但活了大半輩子的他也隻能一次次的不忍,一次次的去想辦法拯救。
他也見過太多,明明頭一天還好好兒的人第二天不是瘋了,便是跳樓結束生命,連任何一丁點兒挽回的餘地都沒有。
而現在夏黎晨便是步入了這樣的階段,但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無形中支撐着她全部的清醒,所以她還能勉強像個正常人。
“可是醫生,如果……如果我的心結真的徹底打開的那一刻,我會好起來嗎?我男友他現在不記得我所以我總是很難過,我想要他記起來我是誰,那是不是他記起我的話,一切都能恢複如初?”
她的心在害怕,她在顫抖,可除了聽從醫生的介意之外還能怎麼辦?
“病因不是那麼容易消除的,或許你可以試試不再讓自己這麼累,或許兩年前,你還能像個正常人那樣生活在社會裡,但你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再适合了。”
看着夏黎晨眼角的疲憊跟紅血絲,就算不用猜,他就已經猜到了她是個很努力工作又對未來充滿着期許的人。
讓自己暫時停下嗎?她有些無措的将眼神轉向别出,那一刻她直接崩潰的哭出聲來。
“我隻是不甘心!不甘心為什麼命運總是要這麼對待我……小時候殘忍的帶走我父母,長大後我哥哥又抛棄了我跟弟弟,後來連我男朋友都不幸被……可當我知道他還活着時,我以為命運終于眷顧我時,他卻忘了我。”
心理醫生隻是坐在對方平靜的看着,治療的過程,有些病情的情緒就是會這樣随時出現失控的狀況。
“難道我注定不配擁有幸福嗎?可是那些傷害我的人,也沒有得到任何實質性的報應。”
或許還有一種辦法,那就是她也忘掉陳紹華就好了,那樣她又會變回從前,那個從未遇到過他的自己。
盡管她仍會因為哥哥的事而難過,但總歸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
“并不是隻有你一個人不幸,孩子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等夏黎晨哭累了之後,醫生這才又緩緩開口笑着對她說道。
“我雖然是這家醫院裡,大家眼中很有威望的心理醫生,可偏偏……我女兒是個天生有精神疾病的孩子,但她并不是我親生的,而是我在醫院裡收養的其他精神病人的孩子。”
大概人人都有段,難以啟齒的回憶,可在醫生嘴中,他卻是那樣放松,就像蛋糕店的老闆一樣。
“林醫生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這是第一次,夏黎晨主動稱呼着對方的姓氏,可她又是那麼不解。
“因為我想告訴你,至少在這世界上并不是人人都那麼幸福,盡管我女兒跟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可為她我一直未婚,我當年收養她的時候是看她實在可憐,并不知道她患有遺傳性精神疾病,她在十歲那天永遠離開我。”
說到這裡時,她清楚的看到醫生眼中有些許微紅的迹象。
“我十歲的時候剛好失去了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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