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瓊從小時候開始,就占據了嘉城裡所有人的目光。
他買瓜果蔬菜會有人給他減價,他去戲班子下面聽唱會有免費的座位,他走過的地方永遠都有數不清的贊美和聲譽。即便父親通過自己的力量,想盡辦法讓林家人不要出頭,但在嘉城之内,林瓊是所有人都贊美,稱道的好兒郎。
更别提他出神入化的劍術,更是讓他的美名錦上添花。
在他的光芒下行走于世間的棄子,便是他的弟弟林琚。
林琚從小就生活在哥哥的陰影之下,事事都不如林瓊。不如林瓊能說會道,不如林瓊妙筆生花,劍術茶道廚藝鑄劍讀書.......可謂是樣樣不如人。無論父母在外是多麼的謹小慎微,回到了家裡,就會毫不避諱地偏愛這個彙聚了所有光彩的兄長。他的一切品行,一切姿态,都像是夢幻一般的完美好兒子。
但是他依然是有缺點的,這個缺點林琚知道。甚至是隻有自己的弟弟林琚知道。在如此耀眼的外表下,他依然隐藏着他人看不到的缺點。
那就是,林瓊十分擅長打掃。
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打掃,而是另一種意思。林瓊一直都對代代謹慎,謙遜,保持低調的林家風格非常不滿,他對林家的鑄劍術有着超乎尋常的熱愛,熱愛到讓他經常做出一些違背常理的事情。
那就是“打掃”。林瓊為了讓林家再次壯大,讀了很多書,秘密尋找了很多辦法,但都無功而返。最後是禹城的柳大小姐啟發了他,柳令月通過經商挽救了柳家諸多式微的産業,讓林瓊深深明白,想要讓林家再次壯大,本質上需要的還是金錢。
隻要錢夠多,父親就能鼓起勇氣......林家就可以揚眉吐氣。林瓊是如此思量的,但是他沒有經商的頭腦。最後在和林琚的閑聊中,無意間發現了自己最大的優點。那就是冷靜,和菜攤上蠻不講理的肉販讨價還價,在鑄劍淬火最危險的環節伸手測溫......無論何時,自己都很容易冷靜,鎮定下來,這也是為什麼在各個方面都能取得良好的成果。
但是良好還是不夠的。林瓊望着弟弟,他能讀懂弟弟的眼中有無聲的妒火,他對此非常難過,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是正确的。他覺得,隻要林家足夠有錢了,那麼他們對于弟弟的責難,也會少一些吧。
于是林瓊走上了一條邪路。惡霸強搶民女後,他為其诓騙女子的雙親,用話術欺騙他們女兒罹難,全程冷靜真誠,極具說服力。他為失手殺人的富家子弟處理屍體,在冰冷的月色下淡然地洗濯死者的血迹......很快,在暗地裡,漸漸就有人開始知道了他處事冷靜,劍術高超,擅長“打掃”的本領。
他做事總是沒有那麼多雜念,總是隻想着要快點振興自己最愛的林家,自己最愛的短劍鑄造技術絕不能因為沒錢繼續缺失下去。即便接的活計越來越恐怖,他也絲毫沒有懼色,總是想着如何補償因為自己受到傷害的弟弟。
林琚卻在某個睡不着的夜晚中,撞見了正在處理某事的哥哥。
雖然才智遠不及自己的哥哥,但林琚總歸是心性早熟的一個孩子,他逐漸明白了林瓊是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難怪随着時間的推移,林瓊總是贈送自己一些新奇昂貴的物什,來抹平自己暴躁的情緒。
“啊,阿琚,不是這樣的。”林瓊絲毫沒有慌亂,但是他不知道如何開口解釋,他手中這件事情,一時間讓他找不到好的借口。
林琚則是飛奔而逃,回到家裡,用寬大的被子将自己小小的身體全部蒙住。然後在被子裡煩悶地滾來滾去。
林琚嫉妒自己的哥哥,非常非常嫉妒,嫉妒到想要他消失的程度。如果林瓊消失了,自己在水準之上的能力,就一定會得到衆人的認可,自己也不會變成這樣的性格。
他想起童年時,第一次與鄰居家小孩以木劍相互攻伐嬉戲時,别家孩子一個使勁就把他撂倒了。他正打算拍拍自己身上的塵土,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的敗北,結果那小孩卻說。
“果然是個事事都不如自己家哥哥的邋遢烏龜,瞧你在地上打滾的這個樣。”
在嘲笑聲中,林琚生氣了。但他知道他無法打倒這個大自己兩歲的小孩,生在鑄劍世家的他,即便年幼,也通武理。眼珠一轉,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解氣的東西,便随手折下了一旁的樹枝,把它插在背上,一副痛哭流涕的樣子。
“大哥你說得對啊。那我隻好效法古人,向厲害的你負荊請罪了。”林琚猥瑣地笑着,逐漸靠近小孩。小孩卻絲毫沒有察覺他的惡意,而是張開雙手,想要迎接他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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