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明愣了愣,沒想到陳惟衷的侄子還真敢出手。登時便笑了起來。是個挺平靜的笑。他點了點頭,示意陳德仕且說來聽聽。陳德仕舉着笏闆從官員隊伍裡走出來,行了個禮道:“依照陛下所言,為了不勞民傷财,激起民憤,故而不從尋常百姓手中收取軍饷而改從富戶手中收取軍饷。那麼敢問一句,在陛下眼中,富戶算不得大燕的子民嗎?”
他說話一點面子都不留,李持明直接,他比李持明還犀利。果然聽了這個問題就連李持明本人都愣了愣。但他随即就笑了道:“陳侍中,你是在跟朕擡杠嗎?”
他緩緩從龍椅上站起身來,對着陳德仕皮笑肉不笑:“惡意曲解朕的意思,你是要翻了天嗎?”
陳德仕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而李持明則走下了高台,走到了陳德仕面前。他上下打量了陳德仕一番,忽然一改方才的嘲諷,用拉家常般的親切語氣道:“陳侍中,好好地曲解朕的意思,居心叵測,你,究竟想做什麼?”
堂下一片肅靜。
李持明淡淡的看了已經一言不發的陳德仕一眼,轉身回了龍椅上坐下。他的臉上挂着苦口婆心般的無奈笑容,口中則十分和氣的說:“朕隻是想跟衆卿讨論一個軍務問題,衆卿卻給朕扣上這麼大的帽子,朕實在是········心寒呐!”
他一會兒吊兒郎當一會兒流裡流氣,一會兒嚴肅認真一會兒又陰陽怪氣。這不斷變化的畫風,讓他看起來極其深不可測。人們都想起了那個已經被拖到午門罰跪的官員。眼下是孟春,京城的天氣乍暖還寒。不知道那個倒黴的禦史今日跪完回家時,膝蓋會不會青腫到不能行走。這麼冷的天在午門那個風口跪上一整日,即便将來落下殘疾也未可知。
沒人想拿自己的膝蓋冒險,哪怕是陳黨都不行。
見無人反駁自己,李持明發出一聲假笑。他假裝疲倦的搖了搖頭道:“罷罷罷,既然衆卿說不出所以然來,朕替你們說!”
“長久以來,朕也不知朝中是什麼風氣,隻要朕說要東部南部征取稅收,朝中就總有幾位愛卿要跳個不停。須知朕征稅并非無緣無故。赈災需要錢,邊防需要錢,往平常了說,安置京城外的流民也需要錢!衆位知道去歲西北大旱,餓死了多少人嗎?朕來告訴你們!上萬人!上萬人!東南的富戶是人,這些西北的百姓難道不是人?”
“途有餓殍,白骨累累。爾等可知為何會有如此結果?隻因國庫中錢少糧少。赈災的錢糧發到地方,頃刻即被層層搜刮的一幹二淨!朕無法,隻得讓人調取皇莊的糧食前去救急。這些事情,衆位可知?東部南部的富商巨賈可知?不,你們不知。江南大戶侯顯宗去年還帶着私人的巨船出海遊玩!結果呢!險些被倭寇扣下!若不是正好遇上了安泰軍的海上巡洋隊,聞名江南的侯大朝奉怕是早就葬身魚腹,巨船早就淪為倭寇的囊中之物了吧!”
“安泰軍護佑浙閩沿海良多,受他們保護的不隻有沿海百姓!明明受保護最多的是東南的富戶!好了,安泰軍的将士為你們拼命時,你們拍手叫好,讓你們來出點錢出點力時,你們一個個的又要躲到哪裡去?!”
“——不是說不願出軍饷,隻是軍饷不該都壓在富戶們頭上·······”一個陳黨禦史不服氣的說。李持明聞言發出一聲冷笑:“哦?這便是你們為巨賈們找到的辯白嗎?”他環顧了四周,眼神忽然變得冷硬。“福祿壽!”他高聲說。“戶部的錢糧開支簿都拿來了嗎!”
第78章陳證
“啟禀陛下!都拿來了!”
福祿壽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人們這才發現,原來今天陪同皇帝上朝的居然不是這個素日裡對皇帝如影随形的司禮監秉筆太監。他們眼看着福祿壽帶領一班士兵和太監組成的隊伍從大殿外面走進。一群人擡着幾大口沉重的木箱子。有的蓋子上還落了灰。李持明從台上走下來,接過福祿壽遞來的鑰匙打開了第一口箱子。福祿壽彎下腰,從中拿起了一本厚厚的賬簿。衆人隻看見靛藍色賬簿封面上的“廣平府辛未年賦稅”幾個字一閃而過。李持明揚起下巴指了指福祿壽道:“念。”
“辛未年,廣平府,江中縣,青石街侯氏顯宗,名下田地十畝,商鋪一間,人口三人,共繳賦合粳米三十石,糙米兩石,谷物、雜糧十石。繳稅合人頭稅五兩,田畝稅三兩。商鋪稅八兩,共十六兩!“
“青石街曹氏若虛,名下田地五畝,人口三人,共繳賦合粳米三十石,糙米十石,谷物,雜糧十石,繳稅合人頭稅五兩,田畝稅三兩,共八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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