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便給她指路,說道:“使君,您要去的話,一定要白天去,站的遠一點。那浪要撲起來,真是躲不開。一不小心就容易讓它卷進去了。”
方拭非點頭:“好。”
葉書良在裡面已經聽林行遠叙述了事情,他憂愁道:“真是糟糕。”
顧澤長問:“有多糟糕?他們不是曆來喜歡這樣裝神弄鬼,弄虛作假嗎?這次莫非不是窮途末路,才故技重施?一個慧通出關,能這麼厲害?”
葉書良說:“不是一回事。”
冥思教教徒良莠不齊,最先發展的時候吸納了不少莽夫。可是教派若要發展,這些鼠目寸光、敗壞名聲的人自然不能留。正愁沒機會整治刨除他們,如今縱容他們犯錯,引他們入甕,正好可以來個溺殺。還能叫人心服口服。
慧通大師先顯出神迹,強調自己的地位與神通。随即擺出剛正不阿的模樣,把此前教派裡所有叫人诟病的錯誤行徑,都推到他們幾個身上。一面又主動承擔損失,更叫人覺得他無辜。
此番運作,還不讓信衆死心塌地?
“欲退先進,欲奪先予。他們從一開始,或許就沒多少将朝廷的動作放在眼裡,本着利用的目的而已。”葉書良說,“罷了。現在說這個沒用。每日找人去打聽打聽,再做定奪”
顧澤長:“啊……”
翌日大早,林行遠等人尚未起來。方拭非實在是睡不着,就夜裡開始動身,往海邊走去。
越到海邊,晨風越大,空氣裡都是濕鹹的味道。好在方拭非多穿了兩件衣服過來,此刻才不覺得冷。
到那裡的時候,已經是将至中午了。
她順着路走過去,餘光間竟然瞥見了穿着白色僧袍的慧恩。
他站在港口的木闆上,手上掐着佛珠,衣袂在大風中獵獵揚起。清澈的目光從海面上掃過,瞳孔微微映着日光,皮膚白得發亮。
這人過于醒目,叫人一眼就能看見。
單看慧恩的外貌,都要可惜他做了個和尚,否則該是怎樣的青年才俊?
方拭非負手走到他旁邊,認真轉了一圈。
對方絲毫沒有被凝視的尴尬,隻是笑問道:“使君找我,是有何事?為何忽然來了海邊?”
方拭非說:“我還在想你這段時間做什麼去了,怎麼不看着你的師兄弟,讓他們到處惹是生非。原來如此,打的是大義滅親的路子。”
“師兄即是我師兄,我如何能幹涉他們的作為?”慧恩說,“何況對錯,主持自會分辨,貧僧不過冥思教内小小一員,哪來的本事大義滅親?”
“助纣為虐,為虎作伥。”方拭非指着他說,“有時候我覺得你是好人,有時候我又覺得不是。我真是想不通你究竟在想什麼。慧恩大師,你是哪裡人?”
慧恩問道:“施主為何要去想貧僧在想什麼”
“算了吧,你們冥思教的僧人都富着呢。貧僧貧僧,最多也就貧在一張嘴上。”
慧恩并不生氣:“那施主呢?”
方拭非坦蕩說:“我自認啊,我是喜歡貧嘴。”
慧恩:“那貧僧也自認吧。”
方拭非呵道:“你真沒意思。”
慧恩不說話了。
方拭非一手擋在眉毛上邊遮光:“打聽一下,你看出飓風什麼時候來了嗎?”
慧恩笑問:“朝廷要幫忙嗎?”
方拭非:“這不是朝廷的職責所在嗎?”
慧恩:“是嗎?”
自度
方拭非聽他說得意味深長,便道:“你是在官府這裡蒙受過什麼冤屈,所以才進了冥思教嗎?”
慧恩背過身,要往回走。
他寬松的衣袍在大風中抖動,聲音夾在風裡,傳到方拭非的耳邊:“是因為師父在我危難之際,救了我一命,我亦無處可去,便留在冥思教,以報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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