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着手,打算摸摸自己的臉,那男人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我問了你,你是誰。”冷得如三月裡倒春寒的冰碴子,老鼠覺着自己的耳朵怕不是要被凍出紅瘡來。
這問題頗為難人,他總不能跟面前這人說他真身是隻老鼠吧,因着貪吃,已經在這高門大院裡逗留數天,還聽了這人無數的喃喃自語呢。
天可憐見,這個滿腹經綸的丞相大人,殺死他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況且城郊的道觀裡那人極其麻煩,臭道士糾纏不休,來丞相府前一天在人家裡偷油,那道士直接騰空飛進來,把他逮個正着,也不知為何,硬生生削去他五十年的修為,才讓他走。
說來還得怪那臭道士,若不是他無事生非,廢了他五十年的修為,如今怎麼着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真真是甕中之鼈一隻,隻有任人宰割的餘地。老鼠自憐自艾,禁不住在心頭抹把辛酸淚。顯然早忘了最重要的一點,若不是他貪吃,流連于美食酒肴、玉盤珍羞,又怎會被餓到施法逃離的氣力都沒有。
一道入雲劍眉緊皺,沈苓看着他沒有催促。眼前這少年像是困惑至極,好看精緻的臉盤上,紅唇緊緊抿着,黑亮魅人的眼眸故意岔開自己的視線,透着強裝鎮定的心虛。
手裡還攥着他纖細雪白的腕子,再多使上一分力,都會應聲折斷的脆弱姿态。沈苓不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人,官場上浮蕩數年,多的是人拿美色來誘惑他,他全然不為所動。雖不配合他們演上一出風花雪月、多情浪蕩,但也不像前朝的包肆大人一般清高不阿,一副如竹氣節。所謂過剛易折,混迹于黑泥渾水之間的沈相不會不懂,也不能不明曉通透。
面前這人,留不得。
随意拿過床前凳上的灰袍,丢給地上的人,“穿上,你不願說我也不多問,從哪來回哪去吧。”
老鼠正在苦心思索可用的說辭,眼下給了台階,他定然是順竿而下的,“大人仁厚,定有好報的。”趕忙套上灰袍,蹑手蹑腳溜了出去。
仁厚?沈苓阖上眼睛,在别人眼裡,怕是相反才對。腦海浮現方才少年的絕麗面容,不施粉黛,已勝過後宮三千。左右是個男子,生得一副好臉盤,就說不上是好是壞,他看人不會假,那孩子,涉世未深,眼底的幹淨僞裝不來。本以為他隻能穿着豔麗衣裳,才搭得上那張臉,但方才一身灰袍更加合适,許是有些大,瘦小身闆團窩在裡頭,還笨手笨腳地去挽寬大袖袍。幸得生的好看,再笨拙的動作也添了一絲風情。
沈相再睜開眼,已然清明似前,什麼少年、月夜,皆随風似霰。遠處花樓是誰在唱,“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于他沈苓而言,世間沒有如來。
作者有話要說:新坑~~希望大家喜歡~~可愛的小老鼠和冷面丞相,有沒有霸道總裁x軟萌小秘的感覺,哈哈~
更新時間暫定為一周兩次,有些慢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如果大家喜歡的話,給個收藏哈~~鞠躬,謝謝~~
那邊的番外今天會更~~
感謝收藏(?˙▽˙?)
天尚熹微,一片濛濛的烏灰裡,有金霞升起。檐角的燕兒還未來得及去外頭覓食,回來喂養新生的小家夥,就被震天的唢呐鑼鼓聲震得離巢。老鼠吓得一激靈,趕忙睜開黑豆眼,四隻爪子飛快,偷偷溜到門縫隙那,去看情況。
昨日深夜方才回來,實在困頓難耐,本是做好了打算,今日要睡上它一整日,明兒個就進山裡修煉去了。結果硬生生被人扯着耳朵從美夢中清醒,老鼠很是憤懑。自己選的這窩兒已經離城中心近百裡遠,怎的還有這些破事來攪他清淨。
外頭寬敞大街上,馬蹄陣陣,踏在青石闆路上頗為清脆。打頭的高頭大馬渾身雪白,四隻腳掌卻是墨黑無比,兩廂一映襯着,也有番白雪烏雲的感覺。再往上看,一道銀色戰甲加身的高大身影,落入老鼠眼中。劍眉虎目,側臉好似刀劍劈就而成,有渾然天成的淩厲感,又搭着薄唇挺鼻,真是熟悉呵。老鼠眼底一亮,是故人回來了。
約是近十年前,馬上那人不過是個不及桌高的孩童,總角黃髫,日日穿着同樣一身麻布粗衣。那時家計吃緊得很,他父親早年被先皇貶到遙遠荒涼的地方去了,獨留弱婦小兒,在這破落宅子裡,過着窮苦至極的生活。有時甚至吃不上正經飯菜,缺口碗裡就着底,些些糠腌小菜,就着喝下那見不着米粒的粥水。
老鼠那時年幼,聽信了茶館說書先生的胡謅亂造,想着雲遊天下去找那個傳說裡仙氣最靈的寶地,在那處修煉一日,便抵得上其他妖精修煉一年的成果。鼠族縱觀古今,除了祖先輩裡有個飛升十二仙的,再找不着第二個,多數到頂了也隻煉得長生不老的本事。可小老鼠生來天賦好,小小年紀已經習得長生不老的法子,于是想着飛升上仙去天宮裡走一遭,那可就非同一般了,是要留名青史的。
老鼠剛落腳這城,也是夜深了,加之困餓交加,也沒多擇擇,就溜進了這戶破落人家。第二日見着了飯桌上的光景,在心底叫苦不叠,想着夜裡趕緊偷偷溜走,去尋戶殷實人家待着。無意間被小孩撞着了,正正打了個照面,老鼠四隻爪子僵硬,瞪着黑豆眼不知所措。小孩動了動,老鼠本能地想飛快逃離,結果小孩隻是從兜裡摸出半個饅頭放在地上。
聲音是孩童特有的幹淨清亮,“小老鼠,你吃,娘親給我作零嘴兒的,我吃不下了,就給藏起來了。”
老鼠心知肚明,這個饅頭怕不是容易得來的物什,但又着實餓得慌,小心拖着便往新刨出來的洞裡去了。許是被這孩子看見了,自那天後,一日三餐,他總會在洞口放些吃食。幾次下來,老鼠便不再生心思離去。小孩是寂寞的,他又何嘗不是?
都道“自古逢秋悲寂寥”,黃葉紛飛,空留殘枝,連大雁都往南處去尋一份溫暖,他又怎麼舍得離開這處善意呢?人皆雲小恩當大報,老鼠從不是個忘恩負義的宵小之徒,他願以陪伴還之。
後來,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幾番枯木又春生,幾載花開花落,莺歌燕舞、大雁南飛。曾經的孩童長成了翩翩少年,又逢先皇駕崩,新帝奪權篡位,一舉換盡朝中先臣,介于口舌留下了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一年内兩番殿試,終得将舊臣換了個底朝天,沈相便是那一年首試的狀元,免了遊曆、除了升遷,一夜間成了萬人敬仰的當朝宰相。
新帝又将之前的流放案子通查一番,終是做了件好事,為這戶悲慘人家平反昭雪。少年雖無名無弟,卻被封了武職,派去鎮守邊疆。老鼠記憶猶新,那夜收拾行裝,老母親在新來丫鬟的服侍下,早早滅了燈,上床歇息,為第二日的奔波養足精神。而年輕的将領許是有些怅然,欣喜過了,有了不舍,到底是育他養他的地方,到底是熟悉的荒蕪、熟悉的月色正好。拎了壺酒盤坐在涼竹席上一口、一口飲着,老鼠輕車熟路地爬上來啃下酒的花生米,有錢了就是有錢了,連花生米都糟脆些,老鼠滿意極了。
“小老鼠,可願與我一道離開?”微醺的少年輕啟薄唇,問題可笑。
老鼠晃晃白須,都懶得吱吱兩聲。頂破天了,他終究隻是隻老鼠罷了,說什麼離開呢?他本就隻是遊曆至此落了腳歇息。在鼠族心裡,何嘗有過家的定義?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一旦斷了糧食,抑或少了安全,會是離開得最決絕的那一個。他本是這麼以為。
翌日老鼠再醒來,天已大亮,人去樓空,那些笨重物什沒有一道離去,應是太過笨重,又或者…
那位年輕的将領還會回來。
那一日,老鼠很不好過,心頭像是被貓爪子攥住了一般,害怕、悲傷,也許都有吧,感觸最深的,是空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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