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樓穿着青衫站在茫茫細雨中,清麗的像是九天下凡的仙子,笑容卻是不折不扣的魔。他說:&ldo;顧大人,我問過皇上,你姓顧不姓王,不會被你舅舅牽連,還能做你的大學士。&rdo;顧肖峻手裡的劍又逼近了他一分:&ldo;舅舅害了你父親一人,你要報仇,若是沖着他一人去,我不敢有半分怨言。王府上下幾十口人,他們欠了你什麼?!你憑什麼這麼狠毒?!&rdo;秦小樓笑盈盈地歎了口氣:&ldo;顧大人。你若要聽實話,我就告訴你實話。從我最初選擇這條路,我的确是為了報仇。然而很多年以前,我早已不是為了報仇,早已忘了仇恨。&rdo;顧肖峻手抖得更厲害了:&ldo;那是為什麼?&rdo;秦小樓道:&ldo;為了我沒有回頭路。顧大人,你有沒有試過這種感覺?你在岔路口選了一條路走,走到一半的時候,發現自己走了遠路,甚至是錯路。可是不能回頭,走下去是已不是為了那個目的地,而是為了你先前走過的路。不管那條路的盡頭是什麼,既然選了,就要去看一看。&rdo;顧肖峻兩手一起握住劍,恨不得立刻一刀劈下去!秦小樓突然伸手握住他的劍身,往自己拉近一點,左手點着自己心口,悠悠歎息道:&ldo;冤冤相報何時了。顧大人,你且往這裡捅,免得一劍刺不死,我痛苦,你也痛苦。&rdo;秦小樓和顧肖峻開始了角力。稀奇的是,顧肖峻抓着劍柄把劍往外拔,秦小樓握着劍身,拿劍往自己身上捅。争鬥的最後結果是顧肖峻松手棄了劍,大笑大哭着跑出了秦府。秦小樓看着自己滿手的鮮血,看着顧肖峻癫狂的背影,笑着搖頭:&ldo;顧肖峻啊顧肖峻……&rdo;然而到底是怎麼樣,他卻沒有再評價。王丞相倒台以後,上秦府讨債的人幾乎踏破了秦府的門檻。曾紅蓮自拟休書一封,空手出了瑞王府的偏門,走進秦府大門,要秦小樓兌現承諾。秦小樓笑眯眯地撥給她一百兩銀票:&ldo;夫人自己去挑鳳冠霞披,喜歡什麼樣的就買什麼樣的。噢,對了,記得帶上我秦家的兒子一起過門。&rdo;完顔昭的使者上門說君主已經按照秦小樓的計劃全部配合了,要求秦小樓兌現承諾,秦小樓笑眯眯地把剩餘的賬冊也交給他們:&ldo;不急,不急,請貴主給我兩個月的時間,我一定遵守承諾。&rdo;朝堂裡那些幫忙扳倒王丞相的官員來找秦小樓,秦小樓熱情好客地一一接待,光明正大地拉幫結派。與此同時在金國,完顔昭的親信問完顔昭秦小樓會不會背信棄義,完顔昭摸着那些記滿趙平桢罪狀的賬冊,将信将疑地說:&ldo;應該不會吧?他連他老情人都賣了,他自己的把柄也握在我們手裡,怎麼背信棄義?除非他放棄現在擁有的一切隐姓埋名地躲起來,還要不被他們的皇帝抓到……他為什麼要這麼做?&rdo;王丞相行刑的那天,臨安的東市在辦白事,臨安的西市卻辦起紅事來‐‐秦小樓用八擡大轎,把瑞王府的棄婦曾紅蓮娶進門了!臨安府的百姓們左耳是凄凄涼涼的哭喊聲,右耳是喇叭唢呐的喜樂聲,真真是左右為難,不曉得究竟該去哪邊看熱鬧。外面的人在鬧,秦小樓卻穿着缟素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後院的一間做靈堂用的屋子裡。這間靈堂供着秦程雪的牌位,牌位後的牆上懸挂着一副未盡之畫,畫上的人卻是秦小樓。‐‐這一天,也是秦程雪的忌日。自從秦程雪走後,秦小樓比往常更愛笑了,時時刻刻臉上都挂着笑,甚至常常笑得停不下來。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笑些什麼。這一回他還是笑着走上去把秦程雪的牌匾抱進懷裡,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着弟弟的名字,喃喃道:&ldo;程雪,我說過讓你等我兩年,我做到了。你看到了嗎?&rdo;回答他的隻有屋外喜娘高高興興的吆喝聲。當天晚上新婦在洞房裡被新郎官灌醉了,趴手趴腳全無形象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新郎官趴在她肚子上聽了一會兒,可惜懷胎隻有一個月,什麼都聽不出來。秦小樓悠悠歎了口氣,小聲道:&ldo;紅蓮,我沒時間了。若是個女兒,你給她找個好夫婿,也能有個善終。若是兒子,便成全了你的心願。我答應你的,算是守諾了。但願……隻求這孩子不是姓王的。便是姓王……罷了,那也都罷了。&rdo;曾紅蓮突然一個激靈,醒了。她猛地坐起來,雙眼通紅地抓着秦小樓的胳膊,高聲道:&ldo;秦明棟!你不能毀約!你要八擡大轎娶我過門,光明正大做你的秦夫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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