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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是說‐‐&rdo;歐陽先生有些怔忡，但他的眼角眉梢，已經露出了明悟的痕迹‐‐隻是爬得很慢、很痛苦，就像是他發自内心地抗拒着這個覺悟。&ldo;小邁，你自己說可以嗎？&rdo;劉瑕輕聲問，&ldo;爺爺奶奶都說了什麼？&rdo;&ldo;奶奶說……奶奶說……媽媽是小偷，偷了我們家的錢。&rdo;小邁低聲而含糊地嗫嚅，真奇怪，從他小小的身軀竟能散發出如此巨大的羞恥感和緊張感，當然還有些微的恐懼，&ldo;她說媽媽偷了錢就不要我了，說媽媽是壞……壞人……她一直說，她一直說，她一直說……&rdo;很經典，很有道理，小邁的行為和祖母的指控有微妙而諷刺的對應關系，這也可視為是他的一種回應。‐‐即使劉瑕早已從過往的視頻資料中猜出了一切，但小邁的訴說，依然讓她有瞬間微怔：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再簡單的案情，當事人自述也常常能帶來驚喜。&ldo;那你為什麼不和爸爸說呢，說你不喜歡奶奶亂講。是不是因為爸爸經常和你說，爺爺奶奶帶你很辛苦，要讓你聽奶奶的話？&rdo;&ldo;……【點頭】。&rdo;&ldo;是不是因為你覺得，爸爸肯定不會聽你說話？因為爸爸總是站在爺爺奶奶那邊？&rdo;&ldo;……【點頭】。&rdo;小邁的肩膀在劇烈的顫抖，他勉強點了點頭，但仍倔強地不要劉瑕遞上的紙巾，歐陽先生怔然望着兒子，他又一次把手搭過去，但依然被小邁立刻甩開‐‐這個小小的、可愛的男孩子就這樣用盡全身力氣，維持着直坐的姿勢。不必是心理咨詢師也能看得出來，此時此刻，小邁是多麼絕望地渴望一個懷抱，能讓他投入痛哭，釋放出所有的痛苦‐‐但即使已經如此不堪重負，他依然維持着自己的尊嚴：他并不是饑不擇食，他并不需要劉瑕的憐憫，也不需要父親的愧疚。歐陽先生并不是個壞人，他的情緒也堆積到了一個高點，他意欲伸手強抱兒子，但被劉瑕架住，&ldo;小邁，爸爸……爸爸對你說對不起，别哭了好不好？爸爸不知道奶奶這麼說……&rdo;&ldo;‐‐你知道。&rdo;小邁說，他的聲音忽然間又平靜了下來，小手在臉上一陣亂抹‐‐當然，他成了小花貓，但這減弱不了眼神中那冷冰冰的憤怒，&ldo;你聽到過！&rdo;他把懷裡的小人扔向歐陽先生，歐陽先生閃了一下，但額角仍被擊中‐‐他幾乎像是被打蒙了，捂着額角半天沒能回神，更無法回應小邁的大喊。&ldo;你怎麼能，讓别人這麼說，我媽媽！&rdo;&ldo;你才是小偷！你才不要我了！你幹嘛要偷走我媽媽！你把我偷過來，又不要我！我是你和媽媽的孩子，我又不是爺爺奶奶的孩子！&rdo;&ldo;你不能養幹嘛要我！你為什麼不把我給媽媽！&rdo;&ldo;我要媽媽，我要媽媽……我要媽媽！&rdo;劉瑕輕輕把他抱住，&ldo;小邁乖，小邁乖……&rdo;即使是來自陌生人的溫情，隻因為相同的性别，也讓小邁獲得了片刻的慰藉，他把臉藏進劉瑕懷裡，終于嗚嗚地哭出了聲，&ldo;我想要媽媽……我不要爸爸，爸爸沒有用……&rdo;歐陽先生依然揉着額角，一臉的怔忡，像是長夢初醒，一時間，還接受不了現實。初步接待過歐陽父子以後，張暖就已經下班了，送走了歐陽先生和小邁‐‐小邁哭得累了，被歐陽先生抱在懷裡，趴在爸爸身上已經睡得正香，劉瑕先進洗手間處理了一下襯衫，她覺得這次咨詢實在是賠本生意，一千元錢根本買不到外頭的大沙盤和配套玩具，更别提現在還搭上一件精工細作的白襯衣。不過，她的想法旋即發生轉變‐‐劉瑕走回休息室時，沈欽已悄然現身，修長的手指陷在沙盤中&lso;大海&rso;裡，漫不經心地挑動着海中央擺蕩的船隻，劉瑕按捺下些許興奮之情：這進展比她想得更順利一些，這沙盤，固然有幾分為沈欽置辦的意思，但她也沒料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ldo;這應該是一種潮流‐‐互聯網時代的小孩注定要更早熟。&rdo;她走到沈欽對面，開始收拾沙盤的殘局，蔥白色十指有條不紊地拾起一個個小玩具，&ldo;在我們那個年代，七歲的小孩基本都是半獸人，能背點詩詞歌賦就算是神童了，這個年代，啧啧，不得了喽。小邁在某方面，甚至要比他父親更冷靜和成熟，至少對于家庭的界定，他就比歐陽先生更堅定得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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