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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多血屍圍住她、把她身上的肉一塊塊地撓下去，撓得她渾身血淋淋的眼裡看到的除了血屍就是血，她是跑不掉的。她已經死了。路無歸被自己的死訊驚得目瞪口呆，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爬起來打開門就朝後院跑去。左小刺喊了聲：&ldo;你去哪？&rdo;趕緊扔手裡的劍追了上去，說：&ldo;哎，我就是有點不習慣，不是怕你。&rdo;路無歸沒理左小刺，蹭蹭一下子就跑到了後院，然後聽到遊清微說話的聲音傳來：&ldo;小悶呆這情況，她的後事要怎麼料理？&rdo;她不由得放慢步子，走到擺棺材的屋子就見到薛元乾、遊清微、鬼眼老頭和他孫子都在。遊清微驚叫一聲：&ldo;小悶呆，你怎麼來了？&rdo;路無歸本來是想來看一看她那骸骨，可想到她那骸骨的樣子，又忽然覺得沒什麼好看的。她說：&ldo;要不把骸骨燒了吧，别讓莊富慶兩口子知道，嗯，也别讓曉笙姐姐知道，我怕他們會傷心。&rdo;遊清微紅着眼睛&ldo;嗯&rdo;了聲，點頭。路無歸見遊清微為自己的死難受，安慰道：&ldo;你别難過了，我都死習慣了。&rdo;她想了想，說：&ldo;遊清微，你以後早晚給我三支香，初一、十五要供飯。沒香火，我熬不住陽氣，在陽間待不久，我不想去陰路。&rdo;遊清微含淚哽咽着應下，說：&ldo;好。&rdo;路無歸把脖子上的螭龍八卦盤取下來交給遊清微，說：&ldo;這個你幫我收着，有這個不用做靈牌，做靈牌萬一被莊富慶他們發現了會漏陷的。&rdo;遊清微接過路無歸手裡的螭龍八卦盤，點頭應下。遊清微答應給她早晚三支香、初一十五給供飯，又收了她的螭龍八卦盤，路無歸的吃住問題都解決了，那點自己死掉了的不開心頓如煙雲消散。路無歸對大家這麼晚還為她的後事操心很是過意不去，說：&ldo;很忙了，大家早點睡吧。&rdo;她這會兒正精神，睡不着，說：&ldo;我去外面打坐。&rdo;去到最外面的那間鄰街的作為門面的屋子，在涼闆沙發椅上盤腿打坐。沒一會兒，遊清微出來了，在路無歸的身旁坐下，她背靠在沙發上，扭頭看着睜開眼朝她看來的路無歸。她說道：&ldo;小悶呆，對不起。&rdo;路無歸詫異地看着遊清微，不解地問：&ldo;為什麼說對不起呀？&rdo;遊清微說：&ldo;如果我沒有哄着你下井去鬼觀，你不會……&rdo;路無歸&ldo;哦&rdo;了聲，她想了想，說：&ldo;我覺得我死總比你死好。我死了，你還可以養着我。我有本命鎮魂玉鎮身，除了要香火供奉和正午時分太陽最盛的時候要避開陽光直曬外跟做人沒太大的區别。&rdo;&ldo;我在投胎前，當了三十多年的鬼，都習慣了。&rdo;她看着遊清微說：&ldo;你這麼弱，脾氣心眼都好，又沒怨氣和執念，你要是死了，說不定連做鬼都做不成，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rdo;她想到遊清微如果死了，心中就很難過。遊清微問：&ldo;你很怕見不到我嗎？&rdo;路無歸點頭，說：&ldo;怕呀。你要是不見了，我想吃供飯都不知道找誰給我做。&rdo;遊清微：&ldo;……&rdo;好一會兒，她苦笑一聲，摸摸路無歸的頭，說：&ldo;我沒養過鬼妖，有什麼注意和避諱你得告訴我。&rdo;路無歸連續&ldo;嗯&rdo;了好幾聲，用力地點頭。她掰着手指頭&ldo;吧啦吧啦&rdo;地告訴遊清微她爺爺以前怎麼養她的，還時不時地強調她爺爺以前窮很多地方隻能省着花，遊清微不窮，可以在哪哪哪對她多花點。有時候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提的要求有點過份，遊清微居然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輕輕柔柔地說一聲&ldo;好&rdo;。她不确定地問&ldo;真的？&rdo;，遊清微又點頭，那表情特别認真，一點都沒有哄她的意思。路無歸說：&ldo;每個月八千塊的工資你還是得給我。唔，我還去事務所上班掙錢的吧？跟以前一樣的吧？&rdo;遊清微點頭。她聽着路無歸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句話的背後都透着路無歸對現有生活的不舍和珍惜，路無歸并不想當鬼，哪怕是成了鬼，仍舊努力地想做個人。不知不覺間，她倆竟聊到了天亮。有陽氣溢了進來，早起的人忙碌的聲音、店鋪開門的聲音紛紛響起，鎮上的人們又開始了一天的勞作。遊清微說：&ldo;天亮了，你要不要……去休息？&rdo;見多了陽氣一出就躲得無影無蹤的鬼，對路無歸這個有道行的鬼妖一下子很不适應。路無歸搖頭說，我不困。她說：&ldo;遊清微，你的黑眼圈出來了。&rdo;她朝自己的眼眶比劃了一下，說：&ldo;你的眼睛腫得像核桃，下面還有黑眼圈，可憔悴了。&rdo;遊清微輕輕搖了搖頭，又強扯出一個笑意，說：&ldo;我沒事。&rdo;她站起身，說：&ldo;我去洗把臉。&rdo;她頓了下，問：&ldo;你想屍骨埋到哪？是埋回柳平村還是我在鎮子附近看塊地？&rdo;路無歸說：&ldo;燒了，然後灑了。我有螭龍八卦盤附身，不需要留着屍骨。&rdo;遊清微想了想，說：&ldo;我把骨灰帶回去，先放我那吧。&rdo;路無歸對遊清微想留着自己的骨灰沒什麼意見。薛元乾和左小刺都起了個大早。他倆在吃了早飯後，用了一個旅行袋裝上路無歸的骸骨，提着路無歸的骸骨出去了。兩人怕遊清微和路無歸受不了，沒讓她倆去看他們燒骨灰。遊清微又困又累又乏，卻怎麼都無法入睡。她閉上眼，眼裡看到的全是小悶呆陷在血屍群裡的慘狀，以及抱着骸骨出現在門口的模樣。她滿心不安。在牆角盤腿打坐的路無歸蜷成一團翻來覆去的遊清微，她能感覺到遊清微的情緒。遊清微現在這樣子是最招鬼的，休息不足勞累過渡、陰氣重陽氣弱、心悸難安、神思不甯，最容易被鬼迷惑進而胡思亂想，做出些不好的事來。路無歸想了想，她挪到遊清微的身邊，說：&ldo;遊清微，你安心睡吧，我守着你。&rdo;遊清微睜開眼看向路無歸。路無歸說：&ldo;我就在打坐，守着你。&rdo;她歪頭想了下，說：&ldo;要不，我挨着你睡？&rdo;遊清微朝旁邊挪了挪，給路無歸讓出位置。路無歸的眼睛一亮，麻利地鑽進了遊清微的被子裡，她問：&ldo;你冷不冷？我身上會不會陰氣重？會不會凍着你？要不你燃道聚陽符吧。&rdo;遊清微說：&ldo;你脖子上挂着本命鎮魂玉，陰氣鎖得牢牢的，對我沒妨礙。&rdo;頓了下，說：&ldo;不過，有你在我旁邊，我安心。&rdo;她說完，将頭靠在路無歸的肩膀處，閉上眼，深吸幾口氣，讓自己放松，什麼都不要想，休息。路無歸聽着遊清微逐漸沉穩的呼吸聲，感覺到遊清微一點點壓在她肩膀和手臂上的的重量，那全然放松下來的暖暖的軟軟的身子靠着她讓她覺得可舒服了。她不知怎麼的，心裡竟有點美滋滋的竊喜感。路無歸一點睡意都沒有，精神十足，特意是遊清微那貼在耳邊的呼吸聲和香香軟軟的身子讓她總覺得心裡癢癢，手也癢癢的。她見遊清微睡得沉，覺得自己肯定吵不醒遊清微，于是悄悄地伸過手去拉住遊清微的手。大白從遊清微的頸後鑽了出來，露出那因長個變得比核逃還大的腦袋，沒好氣地沖她翻了個白眼。路無歸知道，肯定是附身在遊清微的大白感覺到她在偷偷拉遊清微的手。她斜睨着大白，悄悄地用另一指手指指向門外。大白不服氣地立起身子，原本隻冒出一顆頭的它頓時脖子和前爪都露在了外面。它忽然想起什麼，又頓了蔫了下來，灰溜溜地鑽回了遊清微的背脊中。下午四點多，左小刺和薛元乾回來了。左小刺回屋後打開背包，從裡面取出一個精緻的雪白的瓷罐，交給遊清微。遊清微忽然覺得那小瓷罐有千斤重，竟不敢伸手去接。她定了定神，深吸口氣，這才接過瓷罐，沒敢看，小心翼翼地放在擺在牆邊的桌子上。左小刺又取出一個紅起來的紅布，說：&ldo;裝骨灰的時候，我們發現了這個。&rdo;她攤開手，展開紅布，露出幾顆大如食指粗、小如米粒、大小不一的幾顆色彩斑斓、晶瑩剔透宛若五彩琉璃的珠子。遊清微愕然驚問：&ldo;舍利子？&rdo;她詫異地看向路無歸。舍利子不是佛門高僧才有的麼？路無歸拈起其中一顆看了看，說：&ldo;好像是我的。&rdo;說完扔回左小刺的手裡，還&ldo;呼&rdo;地一聲吹了吹燙得有點疼的手指。左小刺無語，說：&ldo;從你脊椎骨裡燒出來的東西，當然是你的。&rdo;路無歸看了看，把左小刺托在掌中的那紅布一包，塞給遊清微，說：&ldo;這對人來說是好東西，快收着。&rdo;左小刺很無語地看了眼路無歸，一臉不解地說：&ldo;我和乾哥嘀咕了一路都沒研究出這是什麼東西。說是鬼道三人走陰挖墳找的那種陰珠吧，陰珠屬純陰，沾陽氣就化，焚屍爐裡的高溫一燒早沒影了。難道是鬼妖陰珠變種？&rdo;遊清微把那幾顆珠子裹起來塞給路無歸，說：&ldo;這東西對你有好處，你如果知道怎麼吸收它，就把它用了，如果不知道，拿其中最小的那顆給我，我拿去找鬼叔他們交換吸收方法。&rdo;路無歸一臉嫌棄地說：&ldo;我要供飯，不要這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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