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虎嬷嬷來了,也就意味着這事兒已驚動了祖母。翠兒的阻攔,完全就是無用功。
虎嬷嬷站在門外,掀起了簾子。她長期輔佐主母管家,積威甚重。即使翠兒認為自己有二奶奶何氏撐腰,也不敢在她面前耍橫,隻得不情不願地移開了身體,卻不等秦含真與張媽說話,就搶先一步為自己辯解:“嬷嬷别聽張媽胡說,我不過是跟她拌幾句嘴罷了,她就要抱着姐兒去尋老爺、太太,一點兒都沒想着姐兒病了這麼久,身體還虛,受不得風……”
秦含真白了她一眼,打斷了她的話:“你當我是啞巴嗎?是我要去見祖母,你反告張媽一狀算什麼?”
虎嬷嬷嚴厲的目光掃射過來,翠兒含恨閉上了嘴,眼角卻忍不住往對面西廂方向瞧,心想這麼大的動靜,二奶奶應該聽到了吧?應該會派人來救她吧?
虎嬷嬷見她目光閃爍,還偷看西廂方向,就冷冷哼了一聲,轉向秦含真,卻換了溫和的笑臉:“太太正想姐兒呢,姐兒要去看太太,再好不過了,隻是外頭風大,姐兒身子不好,要當心别着了涼。張媽,你給姐兒多添件襖兒。”
張媽忙答應着,轉身把秦含真放回炕上,在炕屋的衣箱裡翻出一件本白色的布夾襖來,給她穿上了。虎嬷嬷站在邊上,伸手替秦含真整理了一下衣領和襟帶,微笑着問:“今兒可好些了吧?早上可把小米粥都吃了?”
秦含真笑着點頭:“一碗粥都吃下去了。”
“姐兒真乖。”虎嬷嬷含笑道,“小米粥最是養人的,姐兒要多吃些,身體才好得快。”說罷,她就伸手将秦含真給抱了起來,親自送到了正屋。
秦含真有些緊張地抓着自己的袖口,心跳得有些快。
這是她頭一次見祖母牛氏。
第七章牛氏
牛氏跟秦含真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樣。
她隻見過祖父秦老先生。老先生雖身着布袍,卻是位溫文爾雅的老人。從他的談吐,還有他本地名師的身份,都可以看出他學識淵博,氣度不凡。秦含真從張媽的閑談裡,知道秦家住的是三進的窯洞大宅,用得起丫頭婆子、管家小厮,還有不少田産,猜測秦家應該是頗有身家的大戶。由此可見,秦家也算得上是本地的書香名門了。
一個頗有身家的書香名門的當家主母,很有可能是位文雅婦人,出身也該是士紳人家。她的兩個兒子都做了官——雖然是武官,娶的媳婦也不是一般家庭出來的。關氏也是讀書人家的女兒,何氏直接就是官宦千金。怎麼看,牛氏都該是位有些氣派的大家夫人了。哪怕秦老先生穿着布袍,為人也很親和,但書香門第嘛,作風樸素一些是正常的,更别說秦家前後辦了兩場喪事,現在不可能把绫羅綢緞往身上裹。
可牛氏卻大大出乎秦含真意料之外。
她長得不難看,小圓臉,濃眉大眼,雖已有了年紀,但隐約可以看出,年輕的時候也是個俊俏的小美人。她不知道是本身就比秦老先生年輕,還是保養得比他好,看起來皮膚要光滑緊緻得多了,就是膚色略黑了點兒,比站在她旁邊的虎嬷嬷都要黑。她雖然神色有些憔悴,雙眼下方也有烏青,唇色也稍嫌慘白,但因為長了個高高的額頭,顯得人還算精神。不過高額頭,也就意味着發際線比較靠後,加上雙鬓染上了灰白,她還戴上了寬寬的黑布抹額,所以還是顯露出了幾分老相,很象是鄉下老太太的模樣。
秦含真有些沒辦法跟眼前的鄉下小老太太跟那位溫文爾雅的老書生祖父聯系起來。虎嬷嬷把她抱到炕邊坐下後,她還有些發呆,不過很快就回過神,老老實實地喊了一聲“祖母”,用的是張媽的那種本地方言口音,估計應該不會出錯。
這種叫法确實沒出錯,牛氏絲毫沒有露出異狀來,還愛憐地摸了摸她的小臉:“今天好些了?瞧你瘦成了什麼樣子。”轉頭對虎嬷嬷說,“縣令太太前兒送來的那個什麼粉,老頭子不是說很養人嗎?熱些羊奶,把粉和了,拿來給桑姐兒吃。”
虎嬷嬷應着,笑說:“那是茯苓粉。回頭問了老爺,多少羊奶兌多少粉合适,有沒有什麼忌諱,再給姐兒吃吧。眼下有件事,要請太太拿主意。”說罷就把方才在東廂房裡發生的事,将她知道的部分報告給了牛氏。張媽與翠兒兩個因被她喝令留在屋外,所以沒法插嘴。
牛氏沉下臉來,問坐在炕邊的秦含真:“桑姐兒,你奶娘怎麼跟翠兒鬧起來了?你知道嗎?”
秦含真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就說:“知道的,我和奶娘想起娘沒了,正傷心呢,翠兒進來了,看到就開始罵,說奶娘不該胡說八道,叫我不要記着以前的事了,以後我還要靠二叔二嬸養活呢,不該得罪二嬸。她還說,要去二嬸那裡告狀,把奶娘和渾哥兒趕出去。我聽了生氣,說奶娘是我們大房的人,二嬸還管不着她。翠兒卻說,二嬸生了梓哥兒,是秦家的獨苗苗,以後這個家是二嬸來當的,連我都要看二嬸的臉色,更何況是奶娘呢?”
秦含真這話有些斷章取義、東拼西湊,然而誰也不能說她在撒謊,因為翠兒确實說過類似的話。不過,經過這麼一拼湊,翠兒就好象在攔着奶娘告訴桑姐兒她母親是如何死的,還替罪魁禍首二奶奶何氏辯白,顯得十分可惡。而二奶奶何氏更是有仗着兒子威脅苦主的嫌疑。
秦含真還嫌不夠,可憐兮兮地多問了一句:“祖母,翠兒這話是真的嗎?我以後都要看二嬸的臉色了?她要是生氣,我就沒有好日子過?”
牛氏聽了直冷笑:“你聽她胡說!我跟老頭子還沒死呢,姓何的想要當這個家,也太早了些!”
說着她就從炕上爬了起來,扯過一個引枕想要坐起,虎嬷嬷連忙上前幫她整理引枕,又多拿了一個引枕來塞到她身後,讓她能穩當地坐在炕上,又從炕尾抓了件棕色的布棉襖往她身上一披。
牛氏坐穩了,披好了棉襖,才看了虎嬷嬷一眼:“把張媽和翠兒叫進來。”虎嬷嬷應聲走到外間的門邊,掀起門簾:“進來吧。”
張媽剛才在門外聽到秦含真告狀,牛氏氣憤,心中就象是受到了鼓舞一般,挺直了腰杆進來了。翠兒卻在後頭拖拖拉拉地,頭不停地往西廂方向看。
無奈西廂裡的人沒一個露面的,連窗戶也緊緊地關着,仿佛什麼動靜都沒聽見一般。翠兒急得頭上直冒冷汗,可何氏那邊沒回應,她也沒轍。
虎嬷嬷見她不肯進門,沒好氣地喝她一句:“磨蹭什麼呢?還不快進來,太太等着問你話呢!”
翠兒這才低着頭,不情不願地進了屋。
虎嬷嬷放下簾子,就走回到裡間炕邊站着,幫牛氏問話。這時候,西廂那邊才有一扇木窗開了一絲縫兒,有人往這頭張望了一眼。
這張望的人正是泰生嫂子,她就看了這一眼,便把脖子縮了回去,将窗子重新關好了,回頭向何氏回禀:“奶奶,翠兒進去了。”
“蠢貨!”何氏憤憤地罵了一句,差點兒沒把手裡的茶碗給摔了。隻是擔心摔碗的聲響會驚動了正屋,才恨恨地将茶碗放回炕桌上。
泰生嫂子也暗怨翠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何氏本來是想讓翠兒好好在桑姐兒面前說些好話,把桑姐兒哄住了,又或者說,把孩子吓住,讓她再也不敢與何氏作對。本來這事兒也不難,大房沒有大人了,桑姐兒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又才從鬼門關揀回一條命,聽說還忘盡了前事,什麼人都認不得了。這時候哄她幾句,把這些日子混過去,等何氏主仆離了米脂,也就萬事大吉了。
至于桑姐兒的奶娘張媽,不過是個沒什麼見識的鄉下仆婦,随便拿話擠兌幾句,支到别的地方幹活,也就完事了,多簡單哪。
誰能想到,翠兒會愚蠢地當着桑姐兒的面跟張媽吵架,不但把桑姐兒惹惱了,還把事情鬧到牛氏跟前?最愚蠢的是,她還把何氏給拖下水了,口口聲聲叫着“二奶奶”,又頻頻看向西廂的方向,這是生怕牛氏不知道,她是受了何氏指使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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