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鐘的時候,村裡的屠夫已經将那頭一百二十多斤重的豬已經刮幹淨豬毛,已經挂在木制爬梯上,開膛破肚,取出了豬内髒。
将豬肚子和豬腸子從内髒中分離開來,把豬肚内的五髒劃開,清除雜物,清洗幹淨交給豬主人家中用盆裝起來。
然後又把豬肚子破開,把豬腸子中的雜物清幹淨,把豬肚子,豬腸子翻反過來,讓豬主人再拿出去清洗。
屠夫就用砍刀将豬頭割下來,交給豬主人,留給他作供品,用來大年三十,年初一作為祭品,供奉祖先。
屠夫又将豬肉身沿着豬脊背切下去一分為二,放在案闆上,把留給自家過年的豬肉,切成五六斤一條,分成十多條,穿過一個洞,豬主人剪來十多條細麻繩,穿過剛才的洞,把麻繩系成一個結,放進一個大盆中,撒上鹽巴,腌制起來,制成臘肉。
屠夫又把四個豬蹄砍下來,讓豬主人收好,留下來自己家做煮豬蹄,煮得爛熟,這東西是冬日難得的滋補品,聽說還有壯陽的作用。
隻留半扇豬肉賣給同村的村民家裡。這時,新任隊長張根有的堂客走了進來:“張嬸,你來啦?!快進來坐一會兒。”豬主人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人,見着張隊長堂客連忙招呼,說道。“我來是問你這豬肉賣不賣?怎麼賣的?”張根有堂客問道。
“賣,當然賣,一年忙到頭,隻有這時候才能換些錢。我昨天到市場上問了一下,有肉票,七角八分錢一斤,沒有肉票,一塊零二分錢一斤。我們鄉下,要什麼肉票,就一塊零二分錢一斤。”豬主人說道。
“好,請給我稱十斤豬肉,不要上面的骨頭。”張根有堂客說道。
“好,屠夫師傅,給割十斤肉。”豬主人吩咐說道。屠夫割了兩根直排,放在秤上稱了一下,十二斤多。
“師傅,我不要上面的排骨。”隊長堂客說道。
“師傅,麻煩一下,把上面兩根排骨理出來。”豬主人說道。
村裡屠夫二話沒說,就把兩根直排從中分離出來。放在秤上一稱,有十斤多一點。隊長堂客不信,她自己秤了一下,果然有十斤零二兩。
“師傅,給我分成二斤多一塊,并捅上肉眼,我好腌起來做臘肉,好穿麻繩,好晾曬。”隊長堂客說道。
屠夫按她的要求分割成了五塊,五塊差不多大小,并在上面用尖刀捅出一個洞來,豬主人将細繩穿好,兩人就算起帳來,算來算去,兩人争質了幾個回合,最終達成十塊零四角錢,隊長堂客付過十元五角錢,豬主人找還了一角錢給隊長堂客。之後,隊長堂客提着五塊豬肉興高采烈地回去了。
“割出來的骨頭去賣給誰?這人也真是小人得志,自己村上的人都要刮一遍油水。”豬主人的堂客不滿地嘟嚷說道。後邊陸續有人上門來買豬肉。
大約上午十點,半扇豬肉就賣空了。豬主人拿出二斤豬肉和一包香葉牌的香煙給了村上屠夫,讓他帶回去,作為幫忙殺豬的酬勞。
殺豬師傅提着二斤豬肉就回家去了,這時,聽見村裡柴油機響起來,一打聽,原來是村上正在抽水,要把魚塘的水抽幹,取魚出來,分給村民們過年。果然下午的時候,魚塘的水就被抽水機抽幹,村上年輕的後生,從魚塘中撿上五百多斤鲢魚來,按村上一百多戶,每戶能分五斤,每條一斤半重,每家每戶能分四條鲢魚。先把其中的三條用鹽腌起來,連着臘肉,臘雞,臘鴨或香腸,剩着有陽光的晴天,放在曬禾場挂在牆上晾曬起來。一般人家,先拿一條魚出來,趁着新鮮用辣椒粉和大蒜先炒上一條,連同其他三條的魚泡炒一盤,喝上二兩白酒,這日子過得美着呢。
這個時候,就能夠看出各家生活好壞來。生活好的人家,過年的臘肉臘魚臘雞臘鴨臘鵝近百斤,收攏的時間都要老半天,才能完成。
張居有今年的臘肉臘魚臘雞臘腸就沒有往年多,減半了,好在今年過年要招待的客人也減少一大半,所以影響也不算大。
張貴有也回家過年了,村裡分了五斤牛肉,五斤魚,再加上養蜂廠發的一些過年用品,家裡還算殷實,自己有二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張逐夢,過完年就十八歲了,該跟他娶老婆成家分出去過了,大女兒張有花,今年也快十歲了,在讀小學三年級,二兒子今年才六歲,因為張貴有長年不在家,孩子之間間隔得有些大,村上有收入,男人有工資,家裡人口少,所以日子過得比一般農村人要殷實許多。
“可憐我的兒,今年還不滿十八歲,就一個人在外邊孤苦伶仃,自己一個人在野外一個人過年。”張逐夢的母親陳原香念叨起這個來,就忍不住抹眼淚。
“都十八歲的人了,不小了,該出去見見世面,我他這個年紀,你不就跟我從雲南過來了嗎?!”張貴有不知是開導還是拱火說道。
“那我是年少不懂事,被你的甜言蜜語招引,就鬼迷心竅地跟着你嫁給了你,你還好意思提起這蹚事來。”張貴有堂客不滿地回道。
“這有什麼,孩子大了,該放飛的時候,就得放他飛出去闖蕩,他又不是女孩子,男孩子擔負養家糊口的重任,如果十八歲還立不起來,以後誰能夠幫得了他?到時候,你我都老了,自顧不暇,真到哪個時候,哭瞎眼睛都沒有用。”張貴有說道。
“你們男人就是心狠,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不知道心痛,就隻會在一旁說些不痛不癢的風涼話。”張貴有堂客繼續埋怨道。
張貴有也不再接話茬,知道自己老伴離家太遠想回娘家去,又不能成行,這才借着說兒子的事來跟自己發牢騷。
張逐夢時不時會聽到有人放鞭炮,這不停頓的鞭炮聲,提醒他新年快到了,家家戶戶屯年貨過年,随着大年三十的臨近,過年的氣氛就更加濃烈起來。
張逐夢站在小山崗上,遙望自己家鄉的方向,拿出那包招待小舅舅才打開的飛馬牌香煙,抽出一根煙來,點上抽了起來。朔風吹過來,他打了一個寒噤起來,寒毛豎了起來,家鄉的親人們還好嗎?還真有點想你們了,他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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