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是說晏兒外面那侍妾的事,别攀扯其他。”國公爺見說不過妻子,立刻把話頭引向原本的正題。國公夫人走兩步到窗邊,也不看鎮國公,悠悠道:“怎麼,許你在外頭置外室,就不準我兒找個可心的嗎?”提起這事,國公爺虎軀一震,半晌不敢說話。誰年輕時沒幹過糊塗事呢?鎮國公年輕時喜愛聽曲,三不五時便要到樂坊聽上一段兒,久而久之迷上了一個清倌兒,便替她贖身養在外頭,也不敢讓家裡的妻子知道。可最終國公夫人還是知道了,鎮國公原以為妻子會與他吵鬧,卻不想妻子一句話沒說便丢給了他一張和離文書。惶恐占據了鎮國公的滿心滿眼,對那歌妓,他隻是一時新鮮,他真正愛的還是一直陪伴着他的妻子。立即送走那清倌兒,鎮國公抱着當時才兩歲的沈晏在院門前長跪不起,發誓此後絕不再如此,顧及年幼的孩子,國公夫人才同意不和離,之後卻也分房睡了許多年,鎮國公隻有沈晏一子,也有此故。從那之後,國公夫人就是這般溫柔如水的樣子,此般溫柔卻是極緻的冷漠,無論鎮國公如何,她也不生氣,鎮國公方知,她從未原諒過他。歎了口氣,鎮國公顫聲道:“阿筠……”被叫閨名的國公夫人不為所動,垂眸冷聲道:“你為了救命之恩把那孤女當成自己的孩子,我卻不行,晏兒的幸福不能再叫你葬送,他想要的便是我想要的,你若橫加阻撓我抱孫子,我幹脆随晏兒到别院去。”見她這麼說,鎮國公就算有萬般替珍娘出頭的心思,此刻也煙消雲散了。在病榻上的蘇珍娘萬萬沒想到,她精心設計的這一出,被國公夫人的南風這麼一吹,連個火苗都沒燃起。原先還想借疼愛她的國公之手,把那别院裡的小娼婦揪出來,看看是何方神聖,卻等啊等,等到這病都裝不下去了,主院還是沒有風聲傳來。世子的心12喝着國公夫人遣人送來的銀耳血燕,蘇珍娘眼神閃過一絲陰毒,複又變得柔情似水,她舀着那鐵鏽紅色的燕窩,輕緩地喃喃道:晏哥哥,你終會是珍娘的。七月十五盂蘭盆會。僧人手執大鼓、木魚、引碧、铛于開壇演淨,誦讀疏文,道場的聲音隔着二裡地都能聽見。淄淮河上,千萬花燈繁攏,猶如漫天星辰落入了河間,煙波浩渺,蔚為奇觀。傳說這些随水漂流的河燈可以引路,指引、普渡那些彷徨的溺水河魂。淄淮河畔,花市燈火如晝,人群往來不絕,熙熙攘攘而過,熱鬧非凡。朦胧明晃的燈光照在形形色色的人臉上,紛雜的聲音忽近忽遠,仿佛是另一個世界。前幾日聽翠煙說起此節街上的熱鬧,妲己便央求沈晏帶她出來放河燈,為此她可是賣力取悅了他好一會兒。提着翠煙糊的蓮花河燈,在夜色中,妲己學着其他人,蹲在岸邊,将河燈置于水上推遠,水面随風微微蕩漾,河燈悠悠晃晃,越飄越遠,也分不清哪盞是方才所放的了。耳邊傳來幾聲嬉笑,擡眼望去,岸邊幾位妙齡女子正雙手合十,閉目寄願。妲己眸光潋滟,想入鄉随俗扮一回純真少女,合着玉手,卻半天想不出自己要許什麼。說到底,她心中不信罷了,若所求所想能這般實現,世間便不會有如此多冤魂了。醉眼看着随燈而走的渾渾噩噩的河魂,妲己收回精神力。今生愛恨之人,來世都同陌路,擦肩不識,未若不愛不恨,還能多些歡愉。何況她們這等修行之人,不成道魂飛魄散的多,如大長老一般,生前何等呼風喚雨,死後連根狐狸毛都留不下。嘲諷地勾起唇角,妲己用繡帕擦了擦手,撐着膝蓋站了起來。掏出銅鏡照了照自己,雖然蒙着面紗看不清面容,還是能從依稀的輪廓,露出的眉眼中看出美貌,妲己的心安定下來,有些女人的安全感來源于金錢,有些女人來源于丈夫,而她則是來源于這張臉。“也是,都長成這樣了,再不老不死也說不過去。”【宿主,别再照了,能注意一下任務目标不?】009眼角有些抽搐,雖然不是黑燈瞎火的,好歹也是晚上,又戴着面紗,誰還來看你美不美,若不是有情況,它都懶得提醒她。妲己回頭看看身後,原先站在不遠處看她放燈的人已經不見了。尋覓了一會兒,方瞧見三丈外的柳樹下有一熟悉身影,不過此時他身側還有一窈窕女子,正昂首對着他言語些什麼。【原配夫人找來了,宿主是要進擊還是回避一下?】009覺得妲己也不是樂意伏低做小的人,這時候上前,她這身份也讨不了什麼好處。“我這種存在又不是不合律法,躲什麼?”指尖纏繞着發尾,慵懶的語調從妲己朱唇溢出。【這麼說也沒錯,可是……】為何你的腰闆可以這麼直!“晏哥哥,你好久沒回國公府了,我……爹和娘都盼着你回來呢。”蘇珍娘雙目癡癡地看向沈晏,一張面容雖不絕美但也十分清秀,情不自禁地說出自己的思念卻又急急吞掉後頭的話,改說國公夫人,可是柳眉下水潤的眼睛卻意欲還休,多少濃情蜜意匿在裡頭。隻可惜沈晏不為所動,點點頭,淡淡道:“今夜回榮晖院。”榮晖院便是主院,乃是鎮國公,國公夫人所居院落,聽他這麼說,雖然意料之中,可蘇珍娘還是被刀刺了心一般,大婚以來,除了新婚夜,他竟一次也沒有踏入過她的絲蘭院,她這個世子妃想見他還得掐着日子上榮晖院去……“晏哥哥,你是不是還在怨我,珍娘那日是醉了,才會那般膽大妄為,這也是……這也是因為珍娘太在乎晏哥哥了,不想離開你才如此,晏哥哥就不能原諒我嗎?”蘇珍娘神情凄婉,說着說着竟流下淚來,美人垂淚輕噎,就這病弱蒼白的面色,實在惹人憐惜。一陣沉默後,蘇珍娘輕顫着眼睫,擡眼看沈晏,發現他像是根本沒聽見她說的話,也不看她,隻是盯着河岸的一處,婆娑樹影下,他隐在暗中的表情看不真切,蘇珍娘卻直覺他此刻的神态是她從未見過的柔和。揩了臉上的淚珠,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蘇珍娘看見一個帶着面紗的姑娘,沒什麼特别的,今夜街上這般裝扮的女子不少,真要說什麼特别之處,也就是這個女子身段比一般妖娆罷了,可是蘇珍娘知曉沈晏不是那種偷看美人的浪蕩子,他這般模樣讓她想到了一個可能。垂着的手攥緊裙裾,蘇珍娘深吸一口氣,故作輕松地柔聲問:“這莫不是就是晏哥哥金屋裡藏的美人?”“金屋美人。”四個字在沈晏舌尖滾了一圈,他覺得用在那女子身上倒無比契合。這副默認的姿态讓蘇珍娘險些咬碎銀牙,她突然明白為何一向喜歡清靜的沈晏會在盂蘭盆節出門,他竟帶那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女子來放花燈!“世子就算不顧及我的臉面,難道也不顧及國公府的臉面嗎?”蘇珍娘低聲對着蹙眉朝她看過來的沈晏道:“這個女子的來曆我也能猜到幾分,甯陵多瘦馬,不光是我,想必其他人也知。”說罷她又緩了臉色,扯起一個純善的笑容,“晏哥哥身為天子近臣,不知多少人眼紅,若讓有心人知道盂蘭節你非但沒回國公府以待祭祀先祖,反而陪着女子逛燈會,不僅對晏哥哥不利,于這位姑娘也沒有益處。”沈晏聞言目光微寒,盯了言笑晏晏的蘇珍娘一會兒,抿緊了唇。“這位是?”妲己的到來打破了兩人僵硬的氣氛。她走到沈晏身側,看了蘇珍娘一眼,對她這個人做了個評判,長相平平身子平平,如此模樣,也難怪沈晏不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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