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蕊和紅梅俱是懵了。
——效、效仿什麼?
——小周後将大周後氣的嘔血身亡?
這競陵王妃,比競陵王還要不可理喻!
兩人面色變了又變,生怕這兩夫妻真的把她姐妹倆丢進水裡,又或者強迫她倆效仿起大周後嘔血身亡的景象來,趕緊灰溜溜地下到艙底去了,不敢再多言。
待那兩姐妹走了,姜靈洲才樂不可支地笑出聲來,蕭駿馳在一旁黑着臉,看着她笑。待笑夠了,她便坐到船舷邊,将手探入了那清幽河水之中。
“王妃快下來。”蕭駿馳趕緊扯住了她,“這地兒太危險了。”
“王爺在呢,妾身怕什麼?”她回了頭,夜風吹得她身上绫羅飄揚、發舞如絹,真好似廣寒仙子一般。
指尖探入水中,劃開細細波浪。煌煌船影落于河面,彷如這碧水之下,尚有個水精龍宮。而她則是那珊瑚女娥,窺伺着水岸邊人間繁華、七夕相許。
“夜裡風涼,王妃吹夠風了沒有?”蕭駿馳有些無奈,“别人家的娘子,懷了身孕都是日益謹慎,偏偏你懷了身孕,便趁機做些亂來的事。是不是揣摩着為夫現在不好罰你?”
“王爺也知道?”她笑了起來。
輕笑了一陣子,她望見對岸寶馬雕車、龍羁銀鞍,暗香微微浮動,已是紅蘭受露,青楸承霜的火銀闌珊之時,心底念起,不由喃喃道:“王爺何時才願将心底的事兒與妾一一道來呢?”
蕭駿馳一聽,便明白她是想把先帝之死問的明明白白。
他不知道,姜靈洲之所以久久地立在船邊,是因為她見着水上漂着一盞浮燈,起起伏伏,燈籠上用砂墨點着一朵紅梅,正是蕭駿馳先前放入水中的燈籠。
她一邊與蕭駿馳說着話,一邊趁他轉頭不注意的那一忽兒功夫,飛快地彎腰将紙條從燈籠裡抽了出來,納入了袖中藏好。
紙條受了潮、沾了水,極是綿軟。
她捏在手心裡,心跳得快了起來。
蕭駿馳側回頭時,見她面色有異,又見到水中倒着她一襲倩影,好不虛幻。他便有些怕他一松手,這人便真要歸回鵲橋旁去了。于是,他趕緊将姜靈洲抱回了身旁,低聲道:“好好好,全都說給王妃聽。”
蕭駿馳摟了她,坐正了,眉目間有了些郁色。
默然許久後,他才撚着手上白玉扳指,将往事逐一道來。
若要說有什麼東西可以滲入鐵闆一塊的魏,又能号令諸人、宛如君主二身,那必然是這祆教了。自古以來,莫說齊魏,便是那西域諸多小國,也常有各教教法淩于國法之上,肆意妄為者。十數年前的祆教亦是如此,不可免俗。
這祆教本作“索黎雅士德”,自焉耆、小宛等國傳來,經由烏穆沁草原上的鹘部、匈部,兜兜轉轉又來了魏。入了魏後,這祆教便搖身一變,竟成了國教;以是,蕭駿馳之父亦娶了祆教信女大且渠氏為妻。
這祆教崇火,視火為萬物之源;因而魏國上下,大修祭壇,供奉神火,日夜不熄。
在祆教諸多信徒之中,以“祆教女使”為最尊貴者。代代女使,皆由大祭司選出;依照祆教教理,這女使乃是明光主神選中之人,可代傳天意、匡正世道。但凡是祆教女使所占之卦,便需遵守,不然将招緻無窮後患。
十數年前,正是祆教在魏最興盛之時;魏國上下皆是祭火殿不說,連魏國皇室都笃信火祆,親迎祆教女使入宮,以貴賓之禮待之。
蕭駿馳長兄蕭圖骥登上帝位時,時任祆教女使名喚古言朵,是個棕發褐眸的草原女子,模樣美豔、性格熱烈。她被蕭圖骥奉為座上賓,日久天長,她竟對蕭圖骥暗暗傾心相許。隻可惜那時蕭圖骥心念亡妻,并無意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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