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夫。宋甯澄輕飄飄的一句話,便給他判了刑,至今,他仍然沒有從那件事裡真正解脫。他很壓抑。
“但是你當時沒說,所以便沒有用了。”
何況,你欠的并不止這一個。
“不過,”她像是輕松的開口,“那次的事,我學到了一個道理。即使是不怎麼正确的道理,我還是懂得了不少。”
那天回家後,她沒憋住委屈,向媽媽說了這件事。媽媽當時隻問她有沒有事,其他的什麼也沒說。
而幾天後,她放學回家,在她家樓下附近的咖啡館,她看到了媽媽和外公,正準備進去,卻發現媽媽的臉色不怎麼好。難道有不好的事?
路邊停了一輛黑車,甯澄拉了拉書包的帶子,悄悄的溜進去,躲在一棵植物擋住的座位上,隐約聽到,他們好像在談論那天的事情。
于是她豎起耳朵,隻聽見媽媽溫柔堅定的聲音說,“這件事情,如果是甯澄做的,我一定會讓她向您道歉,盡可能的賠償。如果不是她,那麼,那個人不僅要向您,還有甯澄說對不起。站在一個公正的角度,我還是希望您能查清楚,不讓這件事不了了之,才是公平的決定。”
她聽見外公長歎一聲,還沒來得及聽見他說什麼,旁邊突然多了一個人,“你在幹嘛?”
“噓。”她手指對着他,卻發現是李銘軒,不禁沒好氣的低聲說,“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陪我爺爺。”
“哼,那你别說話。”昨天那件事,甯澄依舊對他沒什麼好感。
“哎,宋甯澄。”
“幹嘛!”
“我,那個······”
“有話就說,不然就先出去。”她都聽不見那邊說什麼了。
旁邊的人抿了抿嘴,什麼話也沒說。
“甯玫啊,你脾氣怎麼還是這麼犟,和年輕時候一點也沒變。我知道,你是擔心,小澄受了委屈。”
“我的确擔心,作為她媽媽,我相信我女兒,至少是一個敢作敢當的人。她如果真的弄壞您的寶貝,一定會首先認錯,絕對不會不承認的。”
“可當時,你并不在場,情況很混亂,讓這件事盡快平息下去,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我仔細問了甯澄的事情經過,她當時剛剛和責言從外面騎車回來,在外面買的飲料都沒喝完,怎麼會跑到您的書房去?還無緣無故動您的畫呢?隻要随便一想,這中間都有許多不合理的地方。”
“你還是,在盡力幫你的女兒開脫。”
“我真是想把真相弄清楚,隻是想讓孩子······”
“什麼是真相!我說過了,這是家裡,不是什麼警察局,不是犯了天大的罪過。有人把我的書畫弄壞了,這就是真相!但,不管那個人是誰,不管是怎樣弄壞的,我都不想再過問了。這是我想知道的真相,行了吧。”李光耀聲音嚴厲道,“何必要這麼糾纏不清,甯玫,你就是喜歡把簡單的事情弄複雜,把所有人都弄在一個尴尬的位置你才滿意,這不是好生存的道理啊。你這樣死心眼的教導甯澄,隻會讓孩子以後生活得很痛苦。父親交給你的道理,為什麼你不能明白呢?”
良久,她才緩緩的開口,“父親教的道理,甯玫謹記,卻不能認同。把事情弄複雜的不是我,是您喜歡把簡單的事,簡單的人歸于複雜化,這也是,我最終離開光易的原因。我改變不了您,隻能不讓您改變我。”
宋甯澄在那一天知道,真相有時候對人們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人們需不需要真相。
她看問題太淺,隻會對着局外人,一直叫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做的,請相信我。除此之外,隻能默默承受被誤解的委屈,這樣的她,弱小無力。
她看了看身邊的李銘軒,靜靜道,“不是我做的,我們都知道真相是什麼。就算别人不知道,你也該,為此受到懲罰。”
你該受到懲罰,如果你還有良心的話,應該會受到懲罰。
宋清和李光耀從咖啡店裡出來的時候,甯澄在門外叫住他,“外公。”
媽媽和他都愣了,“你怎麼在這裡?”
“是甯澄啊,什麼時候來的?”他和善的問道。
“一早就來了。”她走到李光耀身邊,坦誠的看着他,“外公,書畫的事,您不想知道真相,是因為您愛李銘軒,遠遠勝過于我。我不怪您,媽媽說過,這個世界上,愛我們的人很少,所以要懂得珍惜。但是,我還是認為真相很重要,做錯事情的人不去承認錯誤,而讓無辜的人受委屈。不管是什麼理由,都是不正常的。不是嗎?”
李光耀愣住了,沒有說話,轉身進了車子裡。
她擡頭,隻看到媽媽贊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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