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在桌案上亮起,彈出一條人事發送的群聊信息:“今天放學後,請老師們在學校東門集合,我們為新加入的各位準備好了接風宴。”許果打開了那條通知,從對話框中打下“收到”兩個字,點擊發送,接着繼續忙碌。下午最後一節課的鈴聲響起時,她已經通過檔案對班裡學生們的情況有了大緻的了解,并整理好了第二天上課要用的教案。在去教室外轉了一圈,巡查了學生的上課情況後,她便出了校門,走向職工公寓。“老師,下班了嗎?”許諾坐在客廳裡,剛剝好了一籃豌豆,擦擦手就迎上來。“沒有。”許果走過玄關,過去拿起了那小籃子,走向廚房,“老師晚上不能陪你吃飯,先回來看看你。”“沒關系呀,打個電話回來就可以了。”許果給許諾買了個手機,她已經學會了怎麼用。許諾跟在許果身後,看着她淘米上了鍋,又手腳麻利地摘了菜,便接着說:“我也會用燃氣竈和微波爐啦,你不用特意回來給我做飯的。”“沒事,反正離得近,你還小,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可千萬不要開火,很危險。”許果邊沖洗了蔬菜邊說,又回頭認真強調了一遍,“知道嗎?”這裡又不是白水村,家中的女孩還不到竈台高,就要踩着凳子燒火做飯。在紀城,許諾這個年齡,她還隻能算一個沒有自理能力、需要看護的孩子。許諾點點頭。許果做好了飯,把天然氣總閥擰緊,拍拍她的腦袋:“老師可能要晚點才能回來,一個人在家乖乖的。”“陌生人敲門都不要開,有事給老師打電話,遇到警急馬上報警——”許諾熟練地接住她的話,笑了,這些話,她講了好多好多遍。許果也笑了,放心地出了門。等她到了約定集合的東門,放學鈴聲已經響過一陣,來接老師的專車正陸陸續續開走。許果東張西望着,一輛車開到她身邊停下,車窗裡探出人事的腦袋:“去哪了,許老師?快上車吧。”“謝謝靜姐。”許果松了口氣,拉開車門坐上去。“不客氣。”華靜坐在身旁,拿出小鏡子補着妝,“是去照顧你那個小朋友了?”“是,抱歉啊。”許果說。“抱歉什麼?你又沒遲到。”華靜對着鏡子抿勻了口紅,歪着頭自我欣賞了兩遍,才轉過一張妝容精緻的臉,“她去附小面試了沒有?”“面試了,也通過了。”許果想起那天帶着那孩子去,一間空空的教室,裡面坐着五個不苟言笑的老師,她被攔在門外,小女孩一個人走進去,門随即被關上。十分鐘後許諾走了出來,一言不發,許果緊張地跟在旁邊:“怎麼樣?”許諾沉默着走了好一陣,忽然崩開了笑臉:“過啦。”許果呆立當場,那一刻好像,天空都炸開了煙花。“那很不錯啊。”華靜檢查着自己的美甲,“最近附小面試越來越嚴了,就算是員工的孩子也受不到特别優待的,能通過都是聰明孩子。”許果欣慰地收回了思緒:“嗯,謝謝靜姐。”到了聚餐的地點,老師們都已就坐,成群,圍着幾個領導說說笑笑。許果随意揀了一個不起眼的空位走過去,坐了下來。隻是她剛一靠近,坐在旁邊的老師紛紛起了身,換到了另一邊去,甯願擠着,也要離她遠遠的,避之不及似的。桌子并不大,許果兩邊偏就空出了一大塊,格外突兀。她心中倒也沒起什麼波瀾,這種無聲的冷暴力,當年的那群高中女生最擅長不過。她早該習慣了,如果她還害怕,一開始就不會來。華靜正要挨着她落座,那邊忽然有人熱情地叫了她一聲:“靜學姐,來這邊坐啊。”擁擠的桌邊,變戲法似的挪出了一個空椅子,華靜看過去,挑了一下眉毛。她是目睹了剛才的場景的,當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站在那裡,玩味地笑起來。“謝謝學妹了。”她走過去擠下,神情倦懶地接受起了她們的噓寒問暖。人到齊後,開了席。觥籌交錯過一輪,包間的門被敲了敲,兩個服務生從各自兩邊推開了門,領進來一個男人。“甯先生。”一個領導先認出了他,站了起來。其他人也紛紛要起立,甯青禾擺擺手:“坐。”男人穿着休閑,似乎是剛出健身房就來了,舉手投足都是一股很懶散的調調,但他随意的一個動作,衆人立刻正襟危坐,屏住呼吸聽他下一個指令。“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隻有年級組長還搓着手,能跟他說句話,“您過來坐。”說罷,起身讓出座位。“你就坐着吧,這不是有空位?”甯青禾側頭看了許果,沒有什麼思索,拉開她身邊的椅子就坐下了,服務生緊緊跟上,為他布了碗筷。老師們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華靜你也過來。”甯青禾又招了招手,“不嫌擠着學妹們啊?”“是。”華靜微微笑着,起身走了過來,在許果的另一邊坐下。“來,新同事們。”甯青禾拿起剛倒上的紅酒。衆人這才回過神,舉起了酒杯。“我是代表校董會來的,校董中我年齡最小,所以有話就直說了。”幾杯過後,酒意正酣,甯青禾舉目看了一圈,似笑非笑,“我還是希望靜安能成為一個純粹的學校,近年以來,媒體對學校過分關注了,整個校風變得非常非常浮躁。外界不了解靜安,把靜安當作一個貴族學校,這就算了。可怕的是,我們本校的某些師生,好像也是這麼認為的,我想說這絕對不是靜安的辦學理念。在座各位,明白我的意思嗎?”“明白,明白。”衆人誠惶誠恐地點頭。甯青禾微笑着再次舉杯示意,仰頭喝下杯中的紅酒。許果不小心喝得快了,咽下了很大一口,緩着那股沖勁時,聽到身旁的男人又說:“我考進靜安的那年,高年級的學姐自發成立天文小組,為紀城天文館提供觀測數據,雖然聽起來微不足道,但是第一次讓靜安受到公衆廣泛關注的‘靜安星’,就是在這個小組一年又一年的積累下發現的。我視這群學姐為偶像,大學去德國修了天文,我以為會有很多同學像我一樣,能從她們身上得到點兒什麼激勵。可是回國後我發現,這個天文小組早就沒什麼人了,做科研很枯燥,大家普遍還是更喜歡關注網紅。”最後一句“網紅”,他的指向不要太明顯。所有人都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紛紛附和道:“甯先生說得是。”“許老師覺得呢?”許果正埋頭對付着碗裡的食物,甯青禾忽然把話頭遞給了她。“啊?”她放下筷子,意識到大家都在看自己,面無波瀾地回答,“我覺得,您說得很對。”“好,那我就期待各位能夠牽頭做出點改變來,你們是靜安的希望。”甯青禾說着“各位”,說着“你們”,目光卻一直追着她一個人看。紅酒後勁十足,許果感到有些暈頭轉向,離了席,去洗手間拍了點兒冷水。緩過來一些,她整理了妝容,往回走去,沒走幾步,就聽到走廊外傳來一個分外熟悉的聲音。“好。”“沒什麼問題,就把他要的那批給他。”“這個你來聯系就好,不用問我。”内容是她聽不懂的工作,許果倚在牆上聽着這久違的聲音,心情卻很甯靜,有一種想一直聽下去的渴望。自從上次分開以後,他們偶爾會用手機聯系,沈星柏從白水村拍了照片,發給她看,那邊家家戶戶在屋頂上鋪了太陽能,供家中用電。她以前的學生們,聚在鏡頭前,大聲地喊:“許老師,我們想你啦。”“過幾天我會回紀城,到時候見。”那時沈星柏說了這句話,許果沒想到,自己再見到他,會是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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