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果驚呆地回過了頭,像松了口氣似的,腳下的步子也輕了起來,一鼓作氣跑過了來時停歇過的消防塔,終究是沒留意,一跤摔倒在了滿地的樹葉上。“果果!”沈星柏立刻放下人扶起了她。這一摔并沒有多痛,許果眼前卻直冒金星,實在是跑得太久了。“對不起我沒事。”許果胡亂地把手掌上的泥污往樹上一擦,那群人搶了錢,還會繼續追的。她踉跄着要往前跑幾步,沈星柏把她拉住。“跑不了就走路吧,你帶着二花走,我在這裡攔着他們。”沈星柏把二花的小手放在她的手裡。“你一個人,攔他們?”許果不可置信,還是要拉着他走,“别開玩笑。”二花也驚恐地抓着沈星柏不放:“沈哥哥,不行。”“沒事的,你相信我。”沈星柏摸摸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的腦袋,把自己的指南針塞在許果的衣兜裡,又拿出一隻小小的黑色對講機,一并給了她,“回去以後,找小方。”“沈星柏!”許果腦袋一陣發麻,忽然被他用力拉進懷中,抱了一下。“走吧,不要回頭。”出走許果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被他一把推開,轉了個方向,直直地推出去。她咬咬牙,抓着二花就走。“老師,老師,沈哥哥他……”小孩子吓壞了,一邊跟着她跌跌撞撞小跑,一邊不舍地回頭看。“别哭了。”許果面無表情地繼續快步走着,手臂伸過去,用袖子在她的臉上擦了兩下。二花沒見過這樣的許果,愣生生地抽抽嗒嗒着,沒再吭一聲。身後一直沒有人再追上來,許果帶着二花,跑累了就走,走一會兒再跑,一步也沒停過。憑着指南針,她準确無誤地帶着人出了那片林子,看到了遠方白水村模糊的輪廓,然後從衣兜裡拿出對講機來。微弱的信号發出刺耳的雜音,距離太遠,還是接不通。“老師!”二花陡然被松開了手,慌張地叫了一聲,許果丢下她,舉着對講機邊往前跑,邊找着信号。嘶啞的信号雜音,呼呼的風聲,交織在耳邊,許果全然感覺不到累,奮力往前跑着。那信号聲忽然之間斷了,寂靜一秒後,傳來一聲久違的應答:“喂,沈先生?”“是我。”許果出聲時才發現她的嗓子已經幹澀得不像樣,嘴唇也幹得開裂,她舔了舔唇,血腥味在唇腔中彌漫,被她生生咽下。小方聽出她的聲音,很是驚訝:“許小姐?”“快去找沈星柏。”她終于體力不支,俯下身去,不顧腳下的草地還潮濕,腿一彎,坐到了地上。小方立刻警覺:“發生什麼事了?你在哪?”二花奔了過來,扶住了她,一下一下地在她背後扶摸,幫她順氣。她們沒有回家,萬一那孩子的父母找過來,一定是先去家中找。兩個人互相攙扶着,去了沈星柏的居所,小方下來接人,被她們狼狽的樣子吓了一跳:“沒事吧?”“我已經派人過去找了,直升機也去了兩架。”小方開了門,“你們就在這兒等,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們。”許果什麼話也沒說,連着喝了三大杯水。二花更是累暈暈地坐在地上,小方臨出門前折回來,把她抱起來往沙發上放:“地上涼,二花身上又不髒,直接坐上面沒事。一會兒跟許老師去洗洗澡,冰箱裡有吃的自己拿……”“你快去。”許果又倒了第四杯水。小方連聲應着就關門走了。許果對着杯子喝了幾口,慢慢放下來,身體随之一同往下,她漸漸跪坐在茶幾前,手臂搭上去,半個身體都耷拉在上面趴着。她很累,一動也不想動。二花靠過來,依偎着她,一隻小手輕輕地摸着她的頭發。不知道此刻的沈星柏,怎麼樣了呢?他能順利從那些人手中脫身嗎?許果不太敢往深處想,又不得不去想。她閉了閉眼,伸手抓到二花的小細胳膊。“肚子餓嗎?”很久以後,她爬起來,帶着那孩子走到冰箱前,從裡面拿出一隻粥罐頭,打開了,讓那孩子一個人坐着慢慢吃。“真好吃,比外婆做的臘八粥還好吃。”小女孩的眼睛因為香甜的食物又重新發出了光亮,可還沒過幾口,她就眼巴巴地擡起了頭,“許老師,沈哥哥會不會出事?”許果說話有氣無力:“我也不知道。”“都怪我。”二花悲悲戚戚地放下了勺子,“對不起,都怪我。”許果伸手就摟過了她:“不是這樣的,不是你的錯。”“老師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她喃喃地道,把腦袋與那孩子的腦袋挨在一塊,“誰也不能傷害你。”她說出來以後,心口猛烈地一個跳動,讓她靜下來,慢慢咀嚼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誰也不能”。這四個字忽然與腦海深處的某句話重疊,勾出了遙遠的記憶。刺耳的笑聲四面八方湧上來,蓋過她的視線。“嘻嘻,許果,讓我看看你的成績單——又是年級倒數第一,瞧瞧這次班裡的平均分被你拉低了多少,你怎麼好意思還留在這兒呀?”“說老實話,靜安不适合你,你應該早點回你的農民子弟學校,找你那群殺馬特小姐妹玩,哈哈哈哈哈!”“不是我說你,你臉皮怎麼這麼厚?要不是有小愛的爸爸捐錢建遊泳館,你早被學校勸退了。”“啪!”一隻紙飛機砸中其中一個女生的腦袋,她們的笑聲戛然而止。衆人回頭,看到教室門前站着的少年。逆着光,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宛若畫家寥寥幾筆後,無意之中創造的精美留白。“沈星柏你……”那個女生撿起飛機,一陣惱怒。“抱歉,我不小心的。”沈星柏毫無愧疚感地對她說,不痛不癢,充滿嘲弄,“能不能幫我打開,讀一下第一行的數字?”那女生緩緩打開紙飛機,原來是一張班級成績排行表。排在第一的,赫然就是沈星柏。那次聯考的題目很難,普遍的班級均分都不太高。但可怕的是,他有兩門成績都是滿分,總分足足甩出第二名一道馬裡亞納海溝。“她落下的平均分,我替她考回來了。”沈星柏的目光風輕雲淡地從女孩的頭頂掃過,他撂下一句話,“以後誰也不能找許果的麻煩。”誰也不能找許果的麻煩。女生們吃了癟,理虧,敢怒不敢言,隻能悻悻地四散開。許果想到這裡,忽然笑了,笑得苦澀,眼淚都要掉出來。直到這個時候,她才對這句話的含義有所頓悟。二花不解地望着她:“老師,你怎麼了?”後來,再從樓梯間偶然碰見時,沈星柏說:“不是為了你。”“嗯?”許果歪過了腦袋。“說那些話,不是為了你。”少年清冷的背影對着她,陽光灑下,一道長長的影子。許果腼腆地說:“嗯,我知道的。”那時,她居然真的相信了,想當然想當然,他突然之間的正義,當然不是為了她。而是因為,她是辛愛的姐姐,他喜歡辛愛,自然是會幫她說話。“我隻是讨厭這個地方,”她剛要轉身走時,他卻又聲音低低地說道,帶着對世界的遲疑,“讨厭這裡的每一個人。”“每一個人?”許果很吃驚,不是因為她也是這“每一個人”中的其中一個,而是,他應該不至于還讨厭辛愛吧。“嗯,每一個。”少年轉過了身,睫毛低垂,最後一句聲音很小,近似呢喃,她還是聽見了,“除了你。”前後矛盾、不能自圓其說的沈星柏。理解能力低下、果然不愧是成績墊底特困生的許果。許果挨着二花,痛苦地笑了半天。等感覺到體力恢複了一點兒,她起身去拿了對講機,扶着牆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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