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夫人隻覺通體一片冰涼,竟像是躺在玉床上一般,舒服的緊。未幾,那個滄桑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夫人,都長好了,您看看,是不是又回到二八年華了。”花蕊夫人張開眼睛,手托香腮在梳妝台前坐定,她對着鏡子左瞅又瞅,手在臉上反複摩挲。末了,她幽幽笑了幾聲,眼神裡卻多了幾分淩厲和落寞,“知道皇上新納進來的那位吳美人芳齡幾何嗎?十六歲,那一臉白嘟嘟的嫩肉,能掐出水兒來了,你讓我披着這身老皮,怎麼能鈎住聖上的心?”後面的人影動了動,“這幾年我都在邊陲和偏僻之所為夫人尋人,不敢在京城行動,可是,這人皮的消耗越來越快,若是和夫人離得遠了,怕供應不上。可汴梁城是什麼地方,人口衆多,防衛森嚴,若想尋到一個合适的目标,着實不易”花蕊夫人冷冷晲她一眼,“我也知道婆婆為難,可是聖上再過幾日就要回京,屆時,各宮妃嫔都要到大慶殿面聖,我已有幾年未見到聖上,屆時定要讓他耳目一新,所以這次,我決不能以這幅面貌示人。”後面的人重新退回陰影中,“我明白了,夫人放心,我一定盡心竭力,為夫人尋一張最好的人皮回來。”鏡中微光一閃,身後已空無一人,花蕊夫人又一次俯到鏡前,口中喃喃道:“明眸皓齒、玉骨姗姗,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狀其容,花蕊夫人,怎麼也老了。”流光樓裡,陸妙慧坐在床邊,呆呆的看着蹲在一旁為自己脫解鞋襪的小丫鬟紅玉,腦中卻映出剛才她伏在欄杆上朝下望時,看到的那一幕景象。當時樓下的男人們看到她出來,一個個都瘋了似的,吹口哨者有之,呼喚芳名者有之,更有甚者,甚至解下了腰間名貴的美玉,朝陽台上抛過來。她沖他們一一行過禮去,剛收起笑容想轉身回房,卻冷不丁瞅到了一抹白影,她靜靜的立于男人堆中,一動不動,定睛望着自己,冷靜的有些詭異,和周邊那些激情四溢的男人們形成鮮明的對比。那是個老太婆,她應該已經很老了,皺紋爬的滿臉都是,一雙渾濁的眼珠子深陷在眼眶裡,讓人分辨不出她的喜怒哀愁。不過,陸妙慧心裡卻冒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她總覺得這白衣老太的真實年紀應該比外表還要老得多,似乎她已在世上活了幾百年,不斷的在追尋求索,尋找着某樣珍貴且易碎的東西。想到這裡,她打了個寒噤,潮熱的夏夜裡,她身上竟然爬上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她摩挲着披着薄紗的手臂,低頭沖紅玉問道,“潤卿姐的事有結果了嗎?”紅玉頭也不擡,“不知道,官府的人沒再來,誰知道抓住兇手了沒。”“你跟了她這麼多年,也沒想着到官府去打聽打聽?”紅玉擡起頭,圓溜溜的眼睛裡閃出兩道精透的光,“我現在既已是小姐的人了,心裡就隻有小姐一人,以前的那些人那些事,早忘得一幹二淨了。”這話雖然是在奉承,卻讓陸妙慧心裡一冷,心想這小丫頭年紀不大,精明市儈卻是一點也沒少學,上行下效,怪不得王潤卿在最後的日子裡過得如此不快,看來是受盡了人間冷暖。她心裡一沉:再過上幾年,若自己容顔不再,會不會和王潤卿落得一樣的下場。“小姐,早些歇着吧,現在天兒熱,我在旁邊給你扇着風,讓你睡個好覺。”紅玉說着就到桌旁去取蒲扇去了。陸妙慧躺下,剛想合眼,鼻間卻傳來一陣熟悉的香氣,緊接着,身後一涼,貼着耳朵竄過一聲輕輕的歎息。她吓得猛的從床上坐起,這香味兒她是認得的,它是王潤卿常抹的那隻香粉的味道,這香粉是玉春林産的,裡面加上了天然藥草,清香中透着點好聞的苦味兒,很适合夏天用。流光樓裡,隻有王潤卿用這隻香粉,隻因她極其怕熱,所以一入夏,花瓣調制的水粉便一概不用。“小姐,您怎麼還沒躺下,是不是太熱了,睡不舒坦。”紅玉沒留意到陸妙慧的神色,舉着那把大蒲扇走到床邊,嘴裡還兀自說道,“這間房潤卿姐住了五年,現在嬷嬷把它讓給小姐您,可見嬷嬷是真心看重小姐。”“五年,現在鸠占鵲巢,怪不得她不得安樂。”陸妙慧喃喃自語。“小姐,你說什麼?”“我原來那間房現在住人了嗎?”紅玉一愣,随即答道,“沒有,還沒收拾出來。”陸妙慧握住她的手,“我在這裡住的不習慣,還是想着原來那間屋子,你今晚守在這裡,若是嬷嬷來問,你就說我睡下了。”------------真假花魁紅玉躺在鋪着錦衾的大床上,在上面翻過來滾過去,她長這麼大,還沒有睡過如此寬敞如此舒服的床,滾了一會兒,她長長歎了口氣,将被褥抱在懷裡,手在錦被上反複撫摩,“可惜啊可惜,沒長成她們那般如花似玉的模樣,不僅可以結識汴梁城各色貴公子,還有大把大把的銀子可拿,不像現在這般,每天累的半死,還要做這些伺候人的活計。”鼻中嗅着床褥上淡淡的清香,她将身子蜷成一個舒服的姿勢,就這麼和衣躺着,不一會兒,竟墜入了夢鄉。夢裡,紅玉俨然變成了遠近聞名的汴梁花魁,她身披輕羅薄紗,在無數灼熱的目光下盡情的舞動着綿軟的腰肢,青絲墨染,彩扇飄逸,若仙若靈。她笑了,即便在睡夢中,這笑聲還是從嘴角溢出,緩緩飄進立在床邊的一個黑影的耳中。忽然,夢裡的紅玉腳下一滑,身子跌倒在地,插在頭上的發簪被地面一頂,竟然刺入她的頭皮中,她疼,疼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背後一緊,她忽的睜大眼睛,在黑暗中“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臉上似乎有東西滑落,一滴接着一滴,紅玉伸手去擦,手背剛觸上臉蛋,就僵住不動了。她的臉上,熱乎乎滑溜溜的,像是少了層阻隔。與此同時,她感到有什麼東西正順着手臂,順着背部褪了下來,一邊朝下蛻一邊還發出輕微的“嘶嘶”聲。一陣巨大的疼痛随之襲來,鋪天蓋地,像狂傲的巨浪,将她從頭到腳卷進去,疼得她無法呼吸,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紅玉努力睜大眼睛,這才發現床邊站着個鼓鼓囊囊的人影,借着月光,她看到那是個穿着寬大衣袍的老太太,她滿頭銀灰色的長發糾在臉上,一雙空洞的眼睛從裡面映出來,漫不經心的盯着床上那個退了一半皮的血人。“姑娘,莫怕,很快便結束了,”她咧開嘴巴,臉上的皺紋擠成一團,“也是你命不好,誰讓你是這流光樓的花魁呢,我在街上聽人講,這城裡最美的姑娘就是新選出來的花魁陸妙慧了,所以老身隻能借你的皮一用了,不過你放心,你這身皮我也不會白白糟蹋,若是當今聖上真的喜歡,那也是你幾輩子都攢不下來的福分了。”聽到這話,紅玉發出無聲的幹叫,她曾無數次夢到自己變成了流光樓的花魁,可沒想到,真的在現實中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卻是如此的絕望。眼淚落到她沒了皮的臉蛋上,蟄得嫩肉生疼,她努力撅起嘴唇,發出了生命中最後幾個輕不可聞的音節:“我不是花魁不是花魁。”“不是?”白衣老太看着床上那具鮮血淋漓的屍體笑,她把堆在紅玉腳邊的那張人皮撿起來,抖掉上面的衣服,将它拿在月光下面仔細欣賞打量。看着看着,她臉上的笑容不見了,這張人皮糙得很,黑裡透着黃,怎麼看都不是今天站在檐廊上的那位細嫩白淨的姑娘。正暗自思忖,門外突然傳來人聲,白衣老太如一陣風般撲向沒關的窗戶,身子越過窗台,消失于黑暗中。她手裡拿着人皮,一路躲躲藏藏的朝宋宮走,開封府加強了防衛,四處都是巡邏的衙役,時不時從黑處冒出一隊人,常弄的人躲閃不及。好在她身子輕巧,能在牆面上爬行,在房檐上行走,所以走了這麼長時間,也沒有被那些衙役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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