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荊塵錦的死法未免奇怪了些。”劉叙樘知道事情絕非他說的這般簡單。程牧遊一笑,聲音裡夾雜着稍許釋然,“江湖上奇人異事甚多,若不在官府管轄範圍内,我們又何必強插一腳進去,賢弟,你說是不是?”“成了?”右耳從外面玩耍回來,剛推開門就看見一座屏風擺在院子正中,月白色的絲布将那幾朵花的花瓣襯托的愈發妖冶,就像拼命吸取月之光華的妖女。有了上次的教訓,右耳不敢靠的太近,他探着頭看着那幾朵妖花,眼裡漸漸泛出迷幻的色彩,“這花到底有什麼作用?”晏娘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漫不經心的沖他說道,“昨兒不是告訴你了嗎,它能将亡人的魂魄帶回人間。”“帶回來又能如何?人間的遊魂本就甚多,還不是一個個遊離在生人之外,根本做不得什麼,依我看呀,還不如早入六道,早些投胎,幾十年後便又是一條好漢。”晏娘輕歎了口氣,“妖怪就是妖怪,枉你活了這麼大年紀,卻不知世間最難跨越的就是‘不甘心’這三個字,不甘心被遺忘,不甘心受屠戮,所以甯願做個遊魂也要賴在人間。不過,”晏娘走到屏風前,手指輕撫上面嬌豔欲滴的花瓣,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亡靈花倒是可以幫他們這個忙。”右耳眨眨眼,“這花到底有什麼功用?”“讓亡靈以另一種形态重現人間。”“另一種形态?”右耳啧啧稱贊着,用膜拜的眼神看着那幾朵正拼命延展身體,向外釋放着謎一般魅力的亡靈花,“不過人都死了,神不滅而形滅,就像我剛才在街口遇到的那個身懷六甲的女人,被馬車撞碎了腦袋,一屍兩命,她要以什麼樣的形态重返人世呢?”晏娘嘻嘻一笑,聲音裡帶着一點調皮,“正好,她們跟着你回來了。”右耳趕緊轉過頭,卻隻看到一片虛無的黑,“哪兒呢,姑娘休想拿謊話騙我。”話音剛落,他的發絲突然直直的向前飄去,緊接着鼻下蹿來一股腥氣。亡靈花周身散發着亮白的光,這光芒照亮了院子,也照亮了屏風後面兩個随風搖曳的黑影。“哇……”一聲像貓叫又像嬰童啼哭的聲音從屏風後傳出來,那聲音很微弱,有氣無力的,似是馬上要斷氣了一般。“孩子,我可憐的孩子……”女人的哭音随即跟來,驚得右耳一個哆嗦。------------嶽丈“顯……顯形了?”右耳望向晏娘,身子卻向屏風後面挪去。“你看看它們是什麼?”晏娘右手稍一用力,屏風啪的就合上了,露出後面那兩個随風擺動的影子。“這……這不是我今早在集市上買的那盆芍藥嗎?”此刻,這一大一小兩隻花骨朵正努力的将層層花瓣綻放開來,露出中間黃色的花心,這情景本應極美,卻看得右耳一陣惡心,因為,兩隻花骨朵俨然已經變成了兩張人臉,大一點的不正是剛才被馬車撞得身首分離的那個女人嗎?她面色蒼白,雙眼放空,耳目鼻口間流淌着細細的血絲。而小的那隻顯然就是女人尚未分娩的孩子,她臉上的皮膚皺皺巴巴的,像個年過古稀的老頭兒,張着大嘴發出有一聲沒一聲的啼哭。“惡心。”右耳抓耳撓腮的在地上蹦來蹦去,仿佛有無數虱子鑽入了他的皮毛,但如此這般似乎還不能讓他舒心,隻能伸出已經長出了白毛的爪子,一下子将那兩朵花撕的稀碎。鮮血從指縫中溢出,滴滴答答的濺落在他的腳邊,右耳看着自己被染紅的手掌,跑到水井邊打了桶水,拼命地搓洗起來,“好臭,比荊塵錦的味道還難聞。”晏娘被他慌亂的模樣逗笑了,“死人哪能和活人比呢,他們被忘川浸染過,自然腥臭難聞。”“可是晏娘,你做這屏風究竟有何用?”右耳拎起水桶朝地上的血迹潑過去,将地面沖洗幹淨。“到時候你便知道它的用途了。”她嫣然一笑,踮着腳繞過水漬朝房中走去。劉叙樘站在雲胡書院外面的樹影下,他見那幫小孩子從課室裡沖出來,蹦蹦跳跳的來到院中玩耍方才走了進去,沖裡面那個略顯落寞的背影喚了一聲,“表兄。”“你小子怎麼又來了,我朝為官的都這麼清閑嗎?”扈準慌忙将一樣東西放入袖口,扭頭沖劉叙樘露出一絲摻雜着悲傷的笑。劉叙樘将他的神情盡收在眼裡,卻沒有急着去戳穿,他大大啦啦的坐在一張書案上,懶洋洋的說道:“好容易結了樁大案,總得容許我休息下,門外有大把好春光,我可不想像某人一樣,将它辜負了。”“話中有話?”扈準斜了他一眼。劉叙樘将身子挪到他旁邊,眉眼笑得彎彎的,“表兄,戲班子的那位竹笙姑娘方才又來偷看你了,她被我撞見後,匆匆忙忙的走了,你說你這麼多年來都孑然一人,要不要考慮一下别人,也别辜負了人女兒家的一片癡情。”扈準将桌上的書一本本擺放好,“我記得你小時候話很少的,五歲才勉強能說幾個字,祖父差點把你當成啞巴,怎麼現在這麼多嘴多舌的,招人煩。”“我還不是為你好,你都一把年紀了,卻還未娶妻,我娘,也就是你姑母一天要念叨上幾百遍,誰受得了?”劉叙樘将書從扈準手裡搶走,正色看着他。“誰說他沒有娶妻?”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劉叙樘回過頭,看到一個年逾半百的老頭兒正從院中朝屋内走來,他的臉紅通通的,長滿虬髯,兩條眉毛差一點火候便能豎起來,像兩條爬蟲似的黏在一雙綠豆小眼的上方。他邁過門檻,每一腳都恨不得将地闆踏出個洞,怒氣沖沖的直逼到扈準跟前,鼻息噴到他精緻的眉眼上,“尚未娶妻?原來你對外人都是這麼撒謊的,怎麼,想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拐走個黃花閨女,就像當初對我女兒那樣?”扈準卻不惱怒,他紋絲不動的站着,眼皮輕輕一擡,“若不是你當初極力反對,綠翹又怎麼可能沒名沒分的和我住在一起,不過你放心,她永遠都是我扈準的妻子,也是唯一的妻子,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娶她人。”劉叙樘本來還心有不解,現在聽他這麼說,心裡也頓時明白了大半,他伸手擋在那老頭兒和扈準之間,臉上換上一副公事公辦的神色,“這位先生,你擅闖私宅已是不對,又在這裡大吵大嚷的,影響書院清淨,我大可以向官府告你個滋事之罪。”那老頭兒看了他一樣,突然放聲大笑起來,聲線陡然拔高了幾分,“擅闖私宅?我是來這裡尋女的,誰敢說我擅闖私宅?”他一把推翻了面前的書案,“扈準,你這個欺世盜名的騙子,我一日尋不得女兒便一日不會讓你清淨,官府找不到,我便自己找,絕不會讓我的女兒白死的。”說道這個“死”字時,他雙眼突然一空,仿佛心都已經死透了,但是緊跟着便從褲腰裡掏出一把閃着寒光的斧頭,狠狠的朝扈準的方向劈過來。劉叙樘大驚,伸手便拉着扈準朝内室跑去,斧起斧落,“咣當”一聲将那案台劈作兩半。看着自己的“傑作,”老頭噴出一口長氣,滿意的将斧子塞回腰間,拍了拍手就朝門外走。“等等,你休想便這麼走掉了。”劉叙樘怒從心頭起,拔腳就要追上去,卻被扈準攔住了。“别追了,他隔三差五便要來鬧上一回,你管得了這次也管不了下一次。”他眼中的顔色讓劉叙樘看不明白。“難道就這麼由着他胡來?”“他也是可憐人,自從綠翹不見後便成日喝酒,連家業都落敗了,或許‘恨我’便成了他唯一活下去的動力,這樣也好,至少他能有個念想,不至于活得混混沌沌,生不如死。”扈準一字一句的說着,聲音清晰的有些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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