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又一句,像刀子狠狠地捅進了她的心口窩。宮繁伸手掰住她的臉,強迫她直視自己。鐘意一雙淚汪汪的眼睛和她對視。她這雙眼睛,與宮繁的一模一樣,長睫毛,大眼睛,卧蠶,眼皮薄薄的,裡面是一雙靈動的眼珠子。一雙漂亮的眼睛應當具有的優點,宮繁有,鐘意也有。隻是如今,宮繁的眼睛被生活的重壓折磨到失去光彩,而鐘意還在。她這個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繼承了她的美貌,卻沒能繼承到她的氣骨和才華。宮繁冷冰冰的說:“你該去對着青松哭。”鐘意蒼白的臉幾乎要被她掐出指痕來,可憐到讓人心都要碎了。但宮繁不同,她的心腸是石頭做的。“嬸嬸,您别生氣呀。有話好好說,您先放開姐姐呀。”一個清脆的聲音插了進來,鐘恬像隻百靈鳥,輕盈地從鐘意卧室裡走了出來。宮繁松開手。鐘恬扶住鐘意,嗔怪:“姐姐你也真是的,把嬸嬸氣成這個樣子。你快點向嬸嬸賠個禮道個歉,母女間哪裡有仇呢?你哄哄她就好啦。”鐘恬比鐘意小上一歲,因為一張能說會道的嘴,格外得家裡人喜歡。鐘徽終于發話了:“繁,你也過來,别拿孩子撒氣。”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就像是點了炮仗的引線一樣,宮繁炸了。“拿她出氣?我這是恨鐵不成鋼!”宮繁長腿一邁,幾步就回了鐘徽面前:“要不是你溺愛她,她現在怎麼會成了這麼一個廢物?!”鐘徽額頭青筋都跳了出來,他重重地把手機拍到桌上,站了起來:“宮繁!你說話也講點分寸!”“夠了!”鐘意終于忍無可忍,眼看着這兩個人又要争吵起來,她的忍耐力已經宣告消失殆盡。大概是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宮繁和鐘徽兩個人都愣了,齊齊回頭看她。鐘恬說:“姐姐,你再怎麼着,也不能對着叔叔嬸嬸發脾氣呀。”鐘意沒理她,她問宮繁:“你們是真的希望我嫁給趙青松?”宮繁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不然呢?青松那孩子多優秀啊,打着燈籠都難找的好孩子。你别因為任性,就毀了自己的終身大事。你要是真錯過了他,以後是要後悔終身的。”鐘意搖搖頭:“媽,我不希望未來的丈夫心裡藏着白月光。”“你懂什麼,”宮繁煩躁地說,“什麼白月光不白月光的,你還能指着趙青松一心一意喜歡你不成?”叩叩叩。不緊不慢的三聲,打斷了家裡的沉悶氣氛。門一直沒有關,樓道裡的燈光昏黃,鐘意淚眼朦胧地望過去,隻看到梅蘊和站在門口,身姿挺拔,像極了林中秀木。他問:“我可以進來嗎?”鐘徽認出了他,慌忙迎了出去:“梅先生,您怎麼過來了?”論起來,雖然梅蘊和比他輩分低,但到了生意場上,鐘徽還不敢擺長輩的譜。梅蘊和長腿一邁,進了家門。其實他與這個簡陋而陳舊的家,格格不入。尤其是現在——地面上是破碎的瓷片,茶幾上還有剛剛震落的煙灰,空氣裡的煙味還沒散去,鐘意的眼睛還是紅的。梅蘊和不動聲色地瞧了鐘意一眼。鐘意沒有看他,從發現他的那一刻起,她就貼牆根站着,低着頭,拿紙巾擦着眼睛。宮繁也露出了微笑來,這就是她的厲害之處了,甭管發多大火,到了該應酬的時候,都能迅速地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梅先生請坐,”宮繁指使鐘意,“快去給梅先生泡壺茶過來——梅先生喜歡佛手還是熟普啊?”“不必麻煩了,”梅蘊和溫和地說,“我這次來,其實是有事情想和二位商量的。”宮繁的微笑有一瞬間的僵硬。她側臉,看了眼鐘意。鐘徽從桌上的煙盒裡抽出了一根煙,抖着手捏了捏,沒點,又放了回去。宮繁說:“我家鐘意啊,年紀小,做事有些急躁。若是她做錯了事情,我先代她向梅先生道個歉。”她不知道是不是鐘意昨夜退婚的事情,惹惱了梅蘊和。當務之急,是先穩住他,再談趙青松和鐘意訂婚的事情。一說到這裡,宮繁不由得心裡起了煩躁。鐘意真的是叫他們夫妻倆給寵壞了,做事情也不經過大腦思考;這别人求都求不來的姻緣,就讓她自己硬生生給作沒了。鐘意豎着耳朵聽,隻聽得梅蘊和淡淡地說了一句:“鐘意很好。”依舊是不輕不重的四個字,讓她的一顆心,被藏起來的小貓偷偷地抓撓了一下。宮繁看梅蘊和的表情不像是生氣,松了口氣,決定趁熱打鐵:“那與青松——”“宮阿姨,”梅蘊和突然打斷了她的話,“我這次來是為了其他的事情。”宮繁的心猛地沉入谷底。鐘徽手裡的煙幾乎要被他掐斷了。客廳裡有一個老舊的鐘,忽然響了起來,咚,咚,咚,像是個暮年仍不失威嚴的老人。七點整了。鐘恬被鐘聲吓了一跳,往鐘意旁邊走了幾步。她今天來是預備看鐘意笑話的,可沒成想,遇見了個氣質非凡的大人物。梅蘊和調整了下坐姿——家教使然,無論坐立,都不會放松。雖說是在這破舊的房間中,他卻像是置身嚴肅整潔的會議室裡。宮繁艱難開口:“有什麼事情,梅先生但說無妨。”“那就恕我失禮了,”梅蘊和微微點頭,聲音清朗,“我想娶鐘意。”細微的破裂聲。鐘徽手裡的那根煙,終于被他給掐斷了。煙絲從破損處争先恐後地擠了出來,鐘徽的手如同被燙到了一般,迅速地将手裡的東西丢進垃圾桶中。顧不得整理落在桌上、身上的煙絲,鐘徽結結巴巴的問:“梅先生,你……你開玩笑的吧?”“鐘徽!”宮繁嚴厲地叫了聲他的名字,示意他不要再亂說話。轉臉看向梅蘊和的時候,她臉上已經浮現出那種溫和的笑意:“蘊和,你把我們吓到了。”“我知道這麼說很唐突,”梅蘊和面帶歉意,他看了眼鐘意,後者瞠目結舌,讓他忍不住想起發呆的兔子,“我想和鐘意單獨說幾句話,可以嗎?”宮繁當然覺着可以,現在哪怕讓她把鐘意洗幹淨打包放在梅蘊和床上,她也肯做。兩個人單獨談話的地點,自然是鐘意的卧室。一進去,梅蘊和就關上了門。他并不希望接下來說的話被别人聽到。鐘意顯然是誤會了他的意思,在門關上的瞬間,她就如同受驚的兔子,從床上跳了起來:“你做什麼?”羊鐘意反應這麼大,把梅蘊和也吓了一跳。他怔怔地望着鐘意,皺了眉。“我不做什麼,”梅蘊和說,“你考慮好了嗎?”鐘意也感到自己有些神經過敏,她長呼一口氣,眼角依舊帶着紅——剛剛掉過淚,她一時沒緩過來。她的卧室很小,隻有一個淘寶購來的簡易衣櫃,一張舊床,床上放了個可以折疊的小桌子。而這個不知被多少女人觊觎過的男人,就站在她簡陋到可憐的卧室裡,等着她的回答。鐘意想起剛剛母親捧着她臉時候的表情,美麗猙獰,眼睛裡滿滿的瘋狂。耳朵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剛剛宮繁的暴行,鐘意點點頭:“我答應你。”梅蘊和打開了卧室裡的燈。昏暗的卧室頓時明亮起來。鐘意就站在他的面前,與他不過兩步的距離,雪白的皮膚,紅唇,紅眼角。梅蘊和伸手,擦掉了她眼角的淚,低聲問:“嫁給我讓你這麼委屈嗎?”鐘意搖搖頭:“不委屈。”聲音也帶了哭腔,還說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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