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也說不出是為什麼,明明她與這個少年隻是見過短暫的幾面,甚至她連話都沒有跟他說過一句,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滿臉是血的躺在那裡,她從心底裡溢出來的絕望、悲傷、和恐懼,幾乎要把她整個人都沒入。
她甚至不可遏止的顫抖起來。她知道,她現在這種狀态很要命,但是她好像在這一瞬間完全失去了對這具身體的控制權,完全無法控制。
顧彥池隻是冷冷的按着她不斷抖動的肩膀,不讓她往前一步。
那邊少年的屍體已經被兩名大漢擡了起來,準備丢進湖水裡。
宋卿短促的叫了聲:“不要!”這一聲一出口,宋卿自己也吓了一跳,這是什麼?這具身體原主人的意志嗎?
所幸雨聲太大,再加上少年們議論的嘈雜聲,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邊。
宋卿糾結了一瞬間,就下定了決心,仰起頭看顧彥池低聲哀求:“顧先生......”
顧彥池眉毛微微往上一挑,不等她說完,就對着那邊正準備把屍體丢入湖中的大漢淡淡道:“我看他勇氣可嘉,就留他個全屍吧。”
說完就不顧宋卿自己撐着傘走了。留下她獨自在大雨中,瞬間就被雨水淋濕。
他肯定是生氣了,“苦口婆心”的說了那麼多,她卻還是這麼不識好歹。
可是身體原主人的意志太過強烈,強烈到宋卿也難以不動容。就放肆這一回吧,算是作為占據你身體的交換。一零九,願你在九泉之下安息,與他相會。
宋卿深吸了口氣,不再看那具屍體,跟着少年們快步朝着甬道跑去。
一路回去,剛才目睹了一場慘案的少年們卻顯得格外的興奮。
“啧啧,你看那些蠢貨,還以為真的逃得掉呢。到頭來變成了魚食,啧。”
“可不是麼。以前也有人逃跑過,哪一次成功了?對了,上次那些逃跑的是怎麼死的來着?”
“曬死的啊。去年六月的時候,不是有十多個不知死活的家夥逃跑了嗎。被抓回來吊起來放在太陽底下曬,硬生生給曬成人幹了。”
“嘔——快别說了,我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惡心。”
少年們一路哄笑着回到了甬道,沒有人為死去的人感到半點悲傷。
宋卿第一次那麼直觀的感受到這個地方的人心有多冷漠麻木。人命,是這裡最不值錢的東西。
宋卿失魂落魄的跟着人流回到甬道,而原本那些悲傷絕望地情緒随着腳步,也逐漸的消失了,宋卿明白,那是這具身體原主人的意志慢慢地從這具身體裡完全被抽走了。
少年們一回到房間裡就都嬉鬧着把濕衣服換了下來換上了幹淨的衣服。一個個赤條條的坦誠相對,白晃晃的讓人眼花。宋卿前世也活了二十多年,總不至于像個小姑娘一樣臉紅心跳,隻是覺得有些許尴尬而已,隻能目不斜視的往最裡的房間那邊走。
路過高鳴房間的時候他和趙良正光裸着上身換衣服,宋卿和高鳴交流了一個眼神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沒有幹淨的衣服。隻能等身上的濕衣服自動晾幹,但是這裡空氣又潮,又沒有太陽,要任由它晾幹可能一晚上都晾不幹,她的身體本就還在恢複期,如果再着涼......
正在此時,老九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一零九。”
等宋卿走過去,他兜頭就丢過來一包東西。
宋卿伸手将其接入懷裡。
老九說:“顧先生給你的。”他此時對宋卿的态度已經不是那麼的差,反而是用一種略有些驚奇的目光看着她,剛才宋卿在大堂上的表現他沒有親眼得見,卻在老十激動地講述中還原了當時大堂内的場景,不過老十說話向來喜歡誇大其詞,他是不信這個一零九平時半天打不出一個屁來,卻突然口吐蓮花口才那麼好了。但是她又是怎麼得了顧先生的青眼的呢?包裹裡的東西他看過了,就是一身幹淨衣服,但是顧先生表達出來的意思,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宋卿聞言心中便是一動。顧彥池居然這麼堂而皇之地表現出對自己的“特殊關照”,這是打算在所有人面前宣告她是受到他庇佑的了?
果不其然,宋卿接過包裹的同時就可以感受到數道目光都齊刷刷的聚焦了過來,包括老九。宋卿微笑着向老九道謝:“多謝了。”
“哎!老九!一零九住哪兒啊!”外面老十拿着一個包裹走了過來,剛一出聲就看到了屋子裡頭的宋卿,頓時就是哈哈一樂:“嘿!你小子就在這啊!那正好,來拿着,這是教頭特意交代我給你送過來的!”說完就把包裹從欄杆裡擠進來,塞進了宋卿的懷裡興緻勃勃的說:“小子,今天你可真叫我大開了眼界啊!我到今天都不敢在教頭面前那麼說話呢!你膽子可真他媽的肥!哎,你教教我,你怎麼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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