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的病情是穩定下來,可他卻像是忘卻了前程往事一般,完全變作了另外一個人,他從不提及過去,言談之間好像把自己當做了隐居在山野間的居士。
不問朝堂之事,不再念及家人,也沒有了悲喜。
顔若栩看着如今仿佛已經暮年的馮将軍,心中說不出的苦澀,為将之人以勇字當先,當年的将軍何等勢不可擋,僅僅亮出将軍的名号,就可使得胡人聞風喪膽。
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細膩的雨滴打在車頂上發出細細脆響,回城的路上氣溫驟然下降,涼風像是蛇信般,舔舐在裸露的皮膚上,一陣顫栗。
顔若栩閉目,從前山河失守,百姓流離失所的畫面重新浮現在眼前,她知道不該再等了,蘇全安正在全力查盛州的那樁案子,邊城的事情最好一并發作,才能傷得了蕭氏的元氣,而馮将軍将會是最好的證人。
“陸公子,我要去見見馮夫人,再不去她們便要離開京城了,再說,或許家人相見,馮将軍的心結就能解開了,你說呢?”
身側的陸垣蟄扭頭看向顔若栩的臉,隻見她眉頭緊蹙,似乎分外的憂心,他緩緩的點頭道:“好,我與你同去吧。”
顔若栩露出一個艱難的笑容,她搖搖頭,對陸垣蟄道:“陸公子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狄人退兵乃是冬季到了,草原冬季天氣變化無常,糧草不濟的緣故,如今要開春了,豺狼隻怕是要卷土重來。”
陸垣蟄何嘗不知,前些日子朝臣們也在論及此事,有警惕之心的人進言該早做準備,有些鼠目寸光之輩卻還做着泱泱大國的幻夢,道小小異邦不足為懼。
“這件事情軍機處也議論過,看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準備繼續由蕭彥臣挂帥,去邊城駐守,監軍仍舊是蕭叙,如此一來,蕭家倒是在邊城隻手遮天了。”
顔若栩不由地蹙眉,難道皇兄還是那般信任蕭氏?信任到完全将權利放在姓蕭一族的手中,邊城是大燕的門戶,是抵禦西北騎人鐵騎南下的屏障,他就這般相信他們?
可在盛州那樁案子上他又為何那般嚴厲查處,全力支持蘇全安查案,這前後分明矛盾。
那蕭彥臣光讀過一堆兵書,為人優柔寡斷,根本就不是将才,大家心中有數,皇兄難道就看不出來?
顔若栩眉間疑惑之色愈加之深,她長吐了一口氣,不過這一回戰火根本就不是從邊城燃燒而起,乃是和胡人比鄰的洮陽。
朱邪氏統一了胡域諸多小城邦,湊齊了一隻精于騎射,裝備精良的騎兵隊,突擊洮陽,每下一城就屠城半日,最後一把火将整個城市燒個精光。
最後是陸氏臨危受命,前去洮陽平亂,後來的事情也不必多言,帝後崩逝,皇兄正式掌權,大燕國祚搖搖欲墜,風雨飄搖之中朝堂一片灰暗。
“若栩,你怎麼了?”
陸垣蟄忽然察覺顔若栩的身子在輕微地發顫,臉色一片煞白,唇間都沒有了血色,整個人蒼白的像張宣紙,好像一陣風就能極将人吹散了。
他連忙脫下了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輕輕抖了幾下為顔若栩披上,低頭道:“是不是冷了,馬上就到家了。”
那件男式大氅與顔若栩而言過于寬大,領口上白色的狐裘絨毛攏在她的臉上,整個人忽而顯得單薄伶仃,陸垣蟄覺得自己隻要伸出手輕輕一圈,就能将人攬在懷中。
顔若栩在他面前總是一副英勇無懼的姿态,幾乎沒有這般柔弱的時刻,他将手搭在顔若栩的肩頭,低頭看着少女細膩好看的眉眼,不舍得放下手。
方才顔若栩并不覺得冷,可那件帶着靈犀木香的大氅攏過來時,她又覺得很溫暖,讓她剛才那些恐懼躁動的心情都退了下去。
連她将頭輕輕側靠在陸垣蟄肩頭都不自知。
“陸公子,洮陽也是邊境要塞,萬一這回胡人禦敵南下,由洮陽入侵中原,豈不是如入無人之境?”
顔若栩繼續道,陸垣蟄一字字聽在耳朵中,甚至能感覺顔若栩說話間呼出的氣息,他一隻手圈着顔若栩的肩膀,另一隻手小心的放在身側,好像握住了什麼稀世珍寶般的,眉眼間都攏上一層喜色。
他輕聲應了,緩緩挺直一些腰背,那臉上的笑意愈加盛,最後忍不住露出白牙。
這一世嫁入将軍府,顔若栩不愛在府邸中走動,她太熟悉這個地方,每一處熟悉的景緻都能勾起那些如跗骨之蛆的往事,雖說放下了多半,可還是将傷口撕扯的鮮血淋漓。
好在這些日子除了偶爾去向陸如卿與陸夫人請安之外,她也沒太與其他人走動,也就免去遇見那些不想見的人。
從陸夫人處請安回來後,墜兒為其撐着竹布傘,主仆二人有說有笑的穿過遊廊,耳邊突然傳來幾聲細微的啜泣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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