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連城微微一笑,用一腔吳侬軟語對出下片。聲音委婉溫柔,一片芳心千萬緒,滿含深情委屈真如江南仲春柔潤的碧水。
“自從君去後,無心戀别人。夢中面上指痕新。羅帶同心自绾,被狲兒,踏綴裙。蟬鬓朱簾亂,金钗舊股分。紅妝垂淚憶郎君。信是南山松柏,無心戀别人。”
這是妻子對于丈夫的盤問,極是堅定而巧妙的應答。一連用了兩次“無心戀别人”,高雅而純貞,當真是信誓旦旦情比金堅!
(西希:我不得不說……好隐諱的羽慕啊==)(月華:……自從君别後,無心戀别人……南宮聽了還不氣死==)
子夜四時歌,真是弦無凝塞,喉無滞音;兩人唱作俱佳,至情至性仿佛真是有綿綿情意溢于曲外。
羽人非獍也不禁輕輕擊掌表示捧場:想來真好笑,他的确沒有在生氣啊——他多大了,認識慕少艾又多久了?難道真的會為這種無聊至極的閑言碎語自亂陣腳?
聽慕連城在念詞時着重強調的語氣,惟恐自己不解曲中之意……照這樣看來,自己如果不生氣還真對不起他們的賣力演出了……
——
羽人非獍取出竹筒遞于慕連城:“天色已暗,你把東西送到忠烈王府去。”連城瞪大眼,不敢去接:“我……我?”
“恩,因為我有其他事要與藥師談。你自己千萬小心,事關重大,絕對不能有任何疏忽。”
慕連城隻能唯唯諾諾地接了,藏藏好。旁邊的慕少艾一聽到羽人非獍對自己的稱謂,立即覺得脊背頭皮一陣陣發麻……
一時間還沒想出什麼對策,就已經有艘高出他們一截的大型畫舫,算準時機緊貼着他們的蘭舟駛來,頓時就擋住了對岸的所有燈火。慕連城把窗戶支開一條縫,身形閃動間,就已經躍上那艘金碧輝煌的畫舫,随即又立刻隐入内艙。
第五卷
慕連城對于第二天不用替慕少艾收屍感到慶幸。
晨霭迷茫,細雨仍在淡淡飄灑,敲打着青瓦,綠水萦繞着白牆。好象有誰倚在靜幽深閨的窗畔,輕撫朱漆猶存的斑駁欄栅,想像昨夜倚欄舞扇的歡愉繁嚣,恍如隔世。兩人立于淡舟蘭傘的船頭,莺紅柳綠的三月,春晨紗霧般的薄寒。
“藥師……你臉色不太好,昨晚沒睡好嗎?”慕少艾橫了她一眼,認萍生的鬼氣森森,立刻吓得連城噤若寒蟬。“當我沒問……那你現在,就準備回去嗎?”“如果可以,我想去見一面素還真。”慕少艾把聲音壓得極低:“不,我這一趟非去不可。”
意識到不用馬上分離,慕連城顯得挺高興,她稍稍環顧下四周,也學着壓住聲音說話。“那你怎麼去?你四周好象全是眼睛。”為防止萬一,也為了最大程度上取信于南宮神翳,慕少艾平日極少離開翳流勢力範圍,也盡量讓自己保持在南宮的視線内。因此這一次能來南方與忠烈王府取得聯絡,他可謂下足了功夫,表面上是來替教中辦事的——但即使如此,即使他貴為翳流首座,一舉一動仍在南宮的監視中。不過再怎麼說,他入教還不到一年,南宮神翳生性本就多疑,因此對方這種做法,慕少艾睜隻眼閉隻眼任憑對方揣測,不到萬不得已并不想和南宮攤牌。他昨天在這裡幾乎耗了一整晚,一大早便聯絡連城故意讓她在船頭送自己上岸,其實就是做給那些眼線看的,讓他們以為昨晚和他在一起的是這個女人。須萬事周密天衣無縫。現在是最緊要關頭,慕少艾明白自己輸不起。
慕連城有點怯怯地看着慕少艾沒有笑容的側臉,知道他在斟酌計策。把手中的竹傘舉得高些,替他遮住漫天的斜風細雨。美人的紗袖如沿岸的柳絲般依依輕拂。行于水之上,那個雅逸的男子在雨幕朦胧中如晨星初起。其實他深沉而世故,但袍袖飄拂間,卻總是流轉着一股無邪的仙氣。而且他今天好象有哪裡不太一樣……
“辦法倒是有。”他若有所思地開口,很難得地微攏眉心:“不過,呼呼,非得連城你幫忙不可。”慕連城丢白眼給他:“要我幫忙就幫忙嘛,幹嗎用那副表情,我會緊張。”然後轉念一想,再用很疑惑的目光猛瞪他。“喂,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哎呀呀,麥緊張。不會讓你上刀山下火海的。”慕少艾恢複了笑容,但沒有立即說出計劃。前面有一艘精巧的荷舟緩緩朝他們駛來,蕩漿的幾個妙齡少女,肌膚勝雪眉目如畫,從他們的畫舫邊側擦過去時,朝着慕少艾笑得不知道多好看。慕少艾好象條件反射似的回報以微笑,藍田美玉般淡雅潤澤,風度絕品,看得對方神色都一僵,俨然不知所措。
慕連城七竅生煙,隔着衣服使勁掐他。“笑得那麼桃色做什麼?你好歹給我留點面子!”慕少艾疼得用煙筒使勁拍她的手——黃蜂腹中針,蠍子尾上鈎。萬般皆下品,最毒婦人心!“不過藥師……”連城歪着腦袋瞅他的臉,恨不得瞪出一個洞來:“你今天好象有點不太一樣。”“不太一樣?哪方面?”“……好象變漂亮了。”這下還真有點娥眉見妒。慕少艾微微一笑,風流倜傥:“哎呀呀,這話我愛聽。”慕連城氣結,差點沒擡腳把他踹下水。
南宮神翳派人監視認萍生一事,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瞞着慕少艾,或者也明白根本瞞不住。兩人心照不宣相安無事。暗中掌握認萍生一舉一動隻是次要,南宮的主要目的,是要試探出認萍生的底限究竟在哪裡——他的容忍度和忠誠度。慕少艾比誰都明白,現在穩住自己在教中的地位以及穩住南宮神翳的疑心是最重要的。即使南宮再不放心他,如果自己能百密而無一疏,那位教主自然也隻能按兵不動。
但這種情況下,慕少艾眼下的每一個步驟都面臨着額外的麻煩,真可謂步步為營險象環生——要一邊在南宮的監視下兢兢業業地為翳流做事,一邊又要為了貫徹最初的革命目的及階級立場努力地吃裡扒外……
新月如眉。慕少艾把面對後院的垂花窗支開,讓打扮成侍女模樣并精心易容的慕連城翻進來。“呼呼,連城你爬牆爬窗的技術真不壞。”“過獎過獎,是藥師您教得好。”眉宇間依然掩不去那股靈氣,慕連城眼珠亂轉,對于自己能如此春雨潤無聲地潛入翳流地盤感到莫名的刺激。雖然這裡不是總壇,但這個規模龐大的山莊是黑派位于南方的總據點,重兵把守機關層層,如此銅牆鐵壁天羅地網,慕連城也明白如果沒有慕少艾事先塞給自己的令牌,光靠爬牆絕對沒這麼輕松快活。
“一切按計劃行事:你代替我呆在這裡,制造出認萍生從未離開山莊一步的假象。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擺脫南宮手下的監視。切記無論是誰,一律不見;使用的語氣和措辭千萬小心,遇事更不要慌張……”慕連城長長地歎氣:“藥師……等你交代完,太陽都要升起來了。”然後想起了什麼,把手上的油紙包塞給慕少艾,鮮香四溢,還是熱騰騰的。“師父他要我轉交給你的蟹粉包子——我說幹嘛一定要我去買這個給你?排隊排得腿都直了!”“……咳,這個先放一邊。”慕少艾狂汗。
站在再次被撐開的窗前,慕少艾最後一次回過了身。“記住藥師我常教你的:打得過的,盡量别打;打不過的,更是别打。”連城掏蒜似的的點頭,神情十分認真:“藥師您還有什麼遺言沒交代的就快吧……”“……”慕少艾真的很想揍她,但一時間,卻連和她玩鬧的心情都沒了;慕連城冰雪聰明,并對旁人的情緒波動極其敏銳,她知道慕少艾的确是有正經話要交代自己。
富貴險中求。勝負也一樣。因此有些險招,該下的時候不得不下。他的神情溫和而疼愛,但眼睛卻是冰冷的。“如果有人三請四到堅持要見認萍生,不用猶豫,殺了他。隻要你出聲,自然會有人去辦,千萬别踏出這個房門一步。”慕連城颔首。眼中的慎定完全不似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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