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不好!?——柳殘夢?簡直是笑話。祈世子心下一動,立時知道在門内等著他們的是誰。看著兩位俏婢,笑道:「裡面可是落月峽情人谷鳳家的鳳五公子?」
「祈爺真不愧是掌管暗流的。」四婢齊聲笑了出來,言下之意是默認了。
近百年來,天下武林雖然控制在三家手中,但在三家之外,亦有一些世家,以其獨擅武林的絕藝與不問世事的态度,得以獨善其身。他們家族的弟子,代代不參與武林紛争,不投於任何一個門派,而江湖三家也相互牽制著,不對他們出手。
他們便是鳳、易、洛、五四家,排名第一的,正是江南落月峽情人谷鳳家。
但這個保持多年的平衡,卻在數年前被打破了。
二十五年前,鳳家生下一子,先天不足,患有三陰絕脈,不能習武。又因早産,體質纖弱,直至五歲還不能讀書習字。文不成武不就,上有三兄一姐,下有一弟一妹,夾在中間,最不顯眼,家人隻盼他能平安終老一生便已足以。
正是這樣一個衆人都不看好的孩子,七歲時無意中解開棋癡飛羽百年前布下的珍珑,習得了藏於珍珑間的六藝心法。從此,似被人開了天竅一般,瘋狂吸取一切知識。十二歲時學成廣陵遺譜,受惑於琴譜裡的殺伐之象;十五歲不知從何處學得兵法,犯了鳳家大忌,被逐出家門。他在江湖行走了短短半年。那半年裡,他以軍師之才,如彗星過境,異芒乍現,翻動了江湖本已平靜的勢力。
祈世子的資料顯示,當年,想将他收入門下的門派便有二十九家,連佛門亦出手,欲渡化這孽龍。采石矶畔,八卦石陣,一本僞造的血池圖引來九派長老,諸派精英被困石陣七日。而鳳五就此消失在武林。
數年後,當他再次出現在武林時,已成為武聖莊的文宰。世人皆無法得知,當時尚默默無名的柳殘夢,到底是如何收伏這位孤僻的奇才。但他的王佐之能,配合柳殘夢的雄圖大略,在衆人未覺前,便将近兩代已漸退出紛争,隐有日薄西山的武聖莊再次喚醒在世人眼前,再度涉回了天下争霸之路。
四婢帶著諸人穿過廂院與回廊,伊祁發現這轉波閣的防衛極為松散,除了偶然見到婢女奴仆捧著東西經過又或打掃外,連個守衛的人都沒有,完全不是想像中的龍潭虎穴。在回廊盡處一道小門口,四婢停下了腳步,推開小門,向衆人甜甜一笑。
千巧道:「這小門後就是轉波閣最引以為傲的花園。園心有座落櫻亭,五公子就在亭裡等著諸位。婢子們沒有奉召,隻能将諸位帶到這裡。公子們請。」
大家看過去,門後綠草茵茵,奇花缤紛,是一個微有斜度的小坡,坡頂果然有座亭子,遠遠的看不真切。
四婢說完就走,衆人隻得繼續前行。才踏進門,便聞到一股藥香。祈示意伊祁小心點,淩虛子拂塵甩了甩,猛然打個噴嚏,南安侯揉揉鼻子,也覺得發癢。
綠草中間,一道白玉小徑蜿蜒向落櫻亭。玉石潔白可喜,教人不忍落足。兩旁奇花異草不勝枚舉。這群公子們吃喝玩樂最是精通,卻也難以識盡這兩旁花木。遠一點的山坡上,有玄鶴休憩,幼鹿啾啾;這裡是幽山深處,岚氣離離蔚蔚,山風沁涼,雲低天近,簡直不似在人間。公子們初次領悟到武陵源泉壑之美,懾得全閉上呱噪無度的嘴。
伊祁雖撇著唇一臉挑剔,亦暗歎這裡人間仙境,布置者足見胸壑。卻聽身邊祈世子呼吸不穩,氣息混亂,驚眼望過去,祈的臉色果然比平日白多了,喜笑善諷的眸子深深幽幽,明知伊祁在打量自己,卻刻意避開視線,遠遠近近地落在四周風景上。
這是在壓抑痛苦——伊祁已經可以明白這種背景在說的話——與獅父當年看著李知恩時,一般隐忍的氣息。
隻是那時,他還稚嫩,并沒有看出師父笑容下的苦澀。
「風景有什麼好看的,快走啦!别忘了上面還有人在等我們。」
怒沖沖當先而走,經過祈世子時,一把拖住他的袖子往前沖:「慢吞吞搞什麼鬼,短短一段路要走到天黑不成?再不快點本少爺将你們統統踢上去。」
他這一吼,後園靜谧隐逸的氣氛全被打散,想起他在半山對付強盜的手段,衆人不由随他加快了腳步。
斜坡走到盡處,一株三人合圍的櫻樹下,小巧别緻的亭子爬滿了女蘿薛荔,亭外一個青衣小婢正對著藥爐攝火,衆人進來時間到的藥味便是由此而來。
亭前兩三道石階,上面站著一位青年,神色淡淡地看著衆人。他的肌膚有點黃,黃裡透著青;他的睑很瘦,臉上骨骼微微突出;他的唇枯薄,灰紫色一點光澤也沒有:他的頭發沒有梳,自然垂放著,長長的浏海遮去了半張睑——他是個很清瘦很病弱,随時都會死去的青年。但他露出來的那隻眸子,漆黑、深邃、堅定,似有魔力一般。與他對視上後,身外那些印象都不再重要——他堅韌,充滿生機,強大,令人信服。
未瞧出此人特别之處的公子們見亭子這邊居然隻有這樣兩個人,不由大失所望,一個鼓噪道:「找我們的就是你嗎?」
一個應和道:「快把你的主子叫出來。」
一片吵鬧中,祈世子與青年對望。
從四婢離去後,淩虛子就一直想找機會逃開,卻被衆人一路擁了上來。莫說機會,連咳一聲都有人噓寒問暖。不得已,抱著随機應變的主意,随衆人上來。此時他見等著他們的竟是個病弱青年,柿子要柬軟的捏,怕被衆人先搶去機會,忙咳了幾聲,「大家安靜,讓貧道問一問。」
周圍頓時安靜下來。淩虛子打了個稽首道:「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青年收回與祈對視的目光,看向淩虛子:「在下鳳五。」
「鳳……鳳五!?」方才祈世子與百靈千巧說話時,他一心想逃跑,沒有聽到。此時聞言,險些昏倒:「你便是鳳五公子?落月峽情人谷鳳家的五公子!?」
「原來道長也聽過在下賤名,不勝榮幸。」鳳五說得一點不勝榮幸的意思都沒有,誰都聽得出隻是應酬之語。淩虛子神色慘淡乾笑幾聲,打量左右,實想甩手一走了之,又不知鳳五公子不拆穿自己是在打什麼主意,隻能巴巴回答兩聲「好說」,閉嘴不語。
鳳五不再看他,隻望著祈世子,問道:「這位想必就是名動公卿的祈親王了?」
「祈親王?」淩虛子瞪大眼看著祈世子,突然覺得他周身金光閃閃——大金礦啊
南安侯咳了聲,挺直腰闆。對鳳五看不到他這個真正的良材美質,而被那個徒有虛名的親王殿下吸走注意力而有所不滿。
「名動公卿隻是小意思,怎及得鳳五公子名聞江湖,朝野皆知。」祈世子笑得好不開懷,偏要故作謙虛。南安侯用力地扭開頭不去看那小人嘴臉。「鳳五公子能知道區區這個人,區區才該不勝榮幸。」
「在下一直想目睹王爺真面目呢!」鳳五低低歎息,自薛荔上摘了片芳香的葉子,湊近鼻端,「想知道,親手栽出這片花圃,一草一木,俱不要旁人相助的祈王爺,到底是何等人物。」
祈世子睑色微變,旁邊已有公子們失聲道:「原來這是王爺的别業——難怪如此清雅……但王爺為何又不說呢?難道是要給我等一個驚喜嗎?」
「各位不要誤會。」鳳五在祈世子開口前,先接了下來,「這裡可不是祈王爺藏嬌之處,而是靖南王爺給愛女月華郡王的禮物。月華郡主下嫁垂虹山莊的寒驚鴻,夫妻倆一度在此栖身,留下甚多鹣鲽情深的痕迹。後來寒驚鴻去世,郡主悲傷之下絕迹紅塵。靖南王爺不忍再觸景傷情,便賣了這轉波閣。在下甚愛這園林美景,以及這片「極盡巧思」布成的花圃,才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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