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周敬煦想着自己向那個女人低頭的情景他就受不了,可想着父親在大牢裡受人欺侮的情景他同樣心如刀絞。
但好在他們的根基在北方,如今掌握京都警備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們周家一手培植出來的姑爺陳子榮,周敬煦相信,姑父應該不至于為難父親的。
周敬煦向門口的衛兵塞了一個大大的紅包才得以出門。他徑直到陳家,想要找姑父好好談談,看能不能花點錢了事。以前出了事都是這麼辦的。
可是,當他來到陳家,竟然發現那位北方公主,嶽家大小姐正翹着腿坐在客廳的主位上抽煙,陳子榮哭着臉正在一邊說好話。他自然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成功賄賂守衛出門來,全都是嶽潇潇交待好的,他們正等着他自己往圈套裡鑽呢!
見到周敬煦進門來,嶽潇潇立即拖長了嗓子道:“喲,這不是周家大少爺麼?怎麼上這兒來了?噢,對了,好像周家和陳家是姻親?大少爺這個時候到陳家來,是想讨人情麼?陳師令,你不會徇私舞弊放犯人吧?”
“下官不敢。”陳子榮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恭敬地站在嶽潇潇下首,彎腰低頭,怎麼看都是一副奴才相,其神情态度是周敬煦之前從來未見過的。
見姑父都被嶽潇潇吓成這個樣子,周敬煦也實在硬氣不起來。可是,他又不甘心就這樣對那個女人卑躬屈膝,于是禮貌地鞠了一躬道:“既然大小姐找姑父有公事,在下這就告退了。”說完,他轉身就離開了。
嶽潇潇含笑看着周敬煦憋屈離去的背影,心中很是得意。哼,不就是個商人之子麼?她一定要好好折辱他的傲氣!
然而走出陳家,周敬煦又後悔。都什麼時候了,還要什麼尊嚴什麼面子,難道為了自己的尊嚴和面子,他就不管爹爹的死活了麼?周家那麼大的産業,祖祖輩輩的心血,就這麼付諸東流了?
他轉而去了警備大牢,不想碰到姑父的身邊的周副官。認真說起來,這位周副官還是周敬煦的遠房表叔,當初陳子榮因為周家的财力打點,才升得這樣快,因此也提拔了一些周家人道身邊任職。
周副官一面引周敬煦進去,一面搖頭歎道:“大少爺,等會兒見了老爺您别難過,也别怪陳師令。本來。陳師令是安排了最好的房間給大老爺的,可是今天大小姐到牢裡視察,見大老爺房間裡什麼都有,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嚴令将大老爺換到普通牢房,還帶走了牢房的鑰匙。唉,大老爺何曾吃過這樣的苦啊!”
一路上,看着牢房裡衣衫褴褛蓬頭垢面的囚犯,周敬煦的心揪得生疼。若不是很快将爹爹救出去,是不是爹爹也會被折磨成這個樣子?
周明翰的牢房在最裡面,周敬煦進去的時候,見幾個守衛正在前面的一間牢房裡般東西。周敬煦瞟了一眼,看到裡面鋪在稻草上的嶄新的棉被和潮濕的地面上幹淨的桌子闆凳,知道那就是父親之前住的,不由得立即紅了眼睛。
之前有姑父照顧,爹爹才有那樣的待遇,如今被那個該死的嶽潇潇弄到了普通牢房,爹爹該受了多少罪啊!
他大步跑了過去,透過牢房鏽迹斑斑的鐵窗往裡看,隻見爹爹站在角落裡,身體靠在牆上,地上鋪着一層肮髒的稻草,整個牢房都充斥着一股濃郁的黴臭味兒。
“爹……”周敬煦隻喊了一聲,眼淚就不住地往下淌。
~~~~~~
當晚,周敬煦紅着眼睛講述自己在大牢裡的所見,引得母親和三位姨娘一起抹眼淚。
纖雪坐在周敬煦身邊,懷中抱着已經熟睡的孩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那個嶽潇潇究竟想怎麼樣呢?這件事情,究竟是嶽潇潇因愛生恨還是真的想拿他們周家開刀殺雞儆猴?
這時,一個丫頭跑着進來禀報,說陳姑爺和六小姐來了。周敬煦立即起身迎了上去,将陳子榮和姑姑周向晚迎進客廳。
魏清婉拉着周向晚的手,叫了一聲“六妹”,随後便低下頭不住地拭淚。三位姨娘與陳子榮和周向晚見禮,而後便滿懷期待地望着陳子榮這位當官的姑爺。
陳子榮勉強笑笑,安慰大家道:“事情也不是沒有轉機,幾位嫂嫂不必憂心。敬煦,我們到書房好好談談。”
周敬煦将陳子榮帶去書房,魏清婉連同葉纖雪和三位姨娘陪伴周向晚。周向晚時不時以一種奇怪的眼光看着葉纖雪,說話間明顯有些遲疑和敷衍。纖雪心中明白,勉強一笑,立即以孩子睡了為由,主動向婆婆和姑姑告退,将孩子抱回房去。
姑姑有話背着自己跟婆婆說吧!想也知道是什麼話……
【卷一】初嫁第六十二章艱難抉擇
先前陳子榮說有轉機,纖雪便猜到幾分,如今看向周向晚的神情,哪裡還有不明白的?是要敬煦與她離婚然後娶那個女人麼?想不到一個公主竟然也能光明正大的無恥到這個地步。敬煦會答應嗎?即使暫時不答應,心裡肯定也會非常為難的吧?父親在大牢裡受苦,他這個當兒子的隻要娶一個女人就可以将其救出來,換了誰都不會有二話吧。敬煦心裡再厭惡那個女人又能堅持多久呢?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如果她坐視不理,結局就隻有一個。在愛情和親情面前,敬煦别無選擇,一定會犧牲他們的愛情。即便他想堅持,他又如何面對母親?如何面對整個周氏家族?如何面對周家列祖列宗?
如今,隻有一個辦法了。由她出面找嶽驚雲,以兵工廠以及自己的武器設計為籌碼,換取周氏一族的平安。等會兒敬煦過來商量一下吧,讓姑父問大帥的電話,再不然就讓姑父給大帥發電報,她相信大帥肯定會制止這件事情的,然後由她出面與嶽驚雲交易,應該能取得他的信任。這樣,公公隻需在牢裡再堅持一兩天就可以了。
送走陳子榮以後,周敬煦便回到主卧室看望纖雪。
孩子晚上與乳母住在旁邊的嬰兒房,房間裡隻有纖雪一個人。她一直坐在沙發上等他,旁邊留了一盞小燈,原本想閉目假寐,或許是太累了,不知不覺中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周敬煦輕手輕腳走過去,長久地凝望她在暈黃的燈光下甯靜而孤寂的身影。她呼吸均勻,已經睡着了,但憂慮和疲憊依然留在臉上。周敬煦輕輕坐在她身邊,看到她長長的睫毛下兩排淡淡的陰影,情不自禁擡手撫上她尖尖的下巴。不過才幾天,她竟然瘦了這麼多。纖雪敏感地睜開眼睛,看到他雙目赤紅,臉上神情哀傷而絕望,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他已經下定決心了麼?
周敬煦很心痛,在纖雪睜開眼睛的那一霎,他竟然不敢直視她的目光,而是緊緊地擁抱她,仿佛想将她溶進自己的骨血。
“纖雪,對不起……”
纖雪輕輕抓着他的背,眼睛開始發酸發燙。“你已經決定了?”
“我沒有别的選擇。”他将她緊緊摟在懷中,在她耳邊哀求道,“纖雪,我求你,為了我委屈一次好不好?”
纖雪凄婉一笑,這就是權勢的力量啊!難怪那麼多人追尋呢!在這個亂世,光有錢還不行,還得有權才能保護自己,為什麼她總是想要逃避呢?“權勢真的是個好東西啊!”
“纖雪?”周敬煦緩緩擡起頭,看着她臉上那個淺淺的哀婉的笑容,心如刀絞。“纖雪,我愛你,隻愛你,可是我沒有辦法,我不能……”
“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的。”纖雪緩緩将目光轉到他臉上,擡起手撫摸他含淚的眼。這個男人是真心愛她的,她知道,可是,造化弄人,老天見不得她幸福麼?她以為這個時空跟自己前世不一樣,沒有衰落,不會被列強欺辱,隻要有錢就可以了。可是她忘記了,這裡還是軍閥統治時代,是強權代表一切的時代,這裡同樣是沒有公平和民主的。“姑父怎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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