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芳如越走越快,田素英和心若都趕不上了,方豪林隻好留下來陪着她們慢慢走。陪同他們一起來的方少涵因公司有事已趕回公司,約好了傍晚會來接應。隻有子軒一個人緊緊的跟着陳芳如,他試着叫她慢點,可是她像沒聽見似的爬得更快了。“芳如阿姨,我們休息一下吧!你這樣下去會累垮的,你想想心若……”幾次陳芳如都差點摔倒,子軒全力的把她攙扶着走,他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怎麼辦,他好怕好怕。“心若有你們我很放心,我多想再見見他,多想見見他,他一定在第八烽火台等我,一定在……。我以為我不會那麼想他了,可是,可是我做不到不想他啊……”陳芳如再次淚流滿臉,她擦幹眼淚,再次奮力的往上爬……,任憑方子軒如何勸阻都無濟于事。周圍的路人都以為隻是一對姐弟或者戀人在打鬧玩耍的,誰都沒在意到陳芳如的失常。方子軒幾次打電話想報警求助,都被陳芳如以死相逼攔住了,方子軒隻能死死的跟在她後面,不是太窄的階梯就攙扶她一把。第三烽火台、第四烽火台,第五烽火台,陳芳如筋疲力盡,她軟倒在石階上,頭側靠着牆,無力的閉着雙眼,她氣若遊絲的招手叫方子軒靠近她“我……一定要……要到北……北八樓……”。方子軒完全被她感動了,他顧不上自己也已力不從心“芳如阿姨,我背你上去吧”。他把陳芳如扶到背上,艱難的往上爬去。“子軒,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我怕我撐不過去了,有些事……”陳芳如附着方子軒的耳邊,她覺得自己已不受自己控制了,有些事情她得先有個安排。“芳如阿姨,你……你别亂說話……”方子軒亂了方寸,他不知道該如何阻止陳芳如,他不讓她把話說完,他想讓她留着勇氣撐過去。“你别說話,你隻聽我說……,專心看好路”陳芳如堅決的要把話說完。“我……,對不起你爸爸,……對不起你媽媽,……更對不起你和……和心若”陳芳如哽咽着,每一個字都吐得非常的艱難。他們走一段停一段,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的艱難。方子軒知道,芳如阿姨從來就是個非常執着、認真的人,她說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他也不勸她了,由着她,隻希望她能堅強的熬到下山。“我和你穎天叔是經過你爸爸認識的,農業大學和理工大學就隔着一道牆,這你知道。我和你爸爸是同學,你爸爸和你穎天叔從小感情就好。有一次同學效遊,你穎天叔也跟着你爸爸來了,我們就這樣認識了,而且是一見鐘情的那種。”陳芳如蒼白的臉上泛起幸福的紅暈。方子軒默默的聽着,他感覺得到,爸爸多年的心結今日也許就會水落石出了,他有點激動,也有些害怕,心頭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畢業了,我沒回東北,跟你農大畢業的穎天叔回了你們的家鄉,一起承包了農田,後來的事你也都知道了……”陳芳如在子軒的背上完全沉浸在回憶當中,已沒了先前的激動,說話也流暢起來了。本來正常人一般三個小時左右就到北八樓了,可是他們走走停停,都快折騰了快五個小時了,才到北七樓。方豪天來電話說,田素英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有頭暈的迹象,正停留北四樓休息,有可能他們的目的地就限定在北四樓了。方子軒不敢告訴爸爸芳如阿姨的情況,隻說到了北八樓就會往下走了,他更想知道最後穎天叔為什麼會落水,為什麼爸爸這十多年來變得神秘莫測……。“幸好今天是陰天,可能是你穎天叔知道我們要來吧!”陳芳如讓方子軒停下休息,她站起身來,微笑着看着遠處的崇山峻嶺,隻見綠樹環抱群山,看這長城宛如一條長龍在這群峰中蜿蜒……。走過漫長的曆史了,這座飽經風霜雨雪的古老建築仍顯剛強堅毅。陳芳如閉上眼睛,切入正題需要太多勇氣,她有些猶豫。“芳如阿姨,你就說吧!我會好好的聽着……”方子軒有點迫不及待。“嗯,是該告訴你了,也隻能告訴你。但你得答應我,不到最後你不許激動,知道了真相你得保護好你身邊人的感受,你做得到嗎?”“芳如阿姨,我相信你是個好人,我一定會讓自己做到”“我們畢業很快就結婚了,從相識到畢業,從畢業到結婚不到一年,我們都肯定的相信,我們就是彼此後半生的人生伴侶”“穎天一直說,生一個像我一樣的女兒……,”“芳如阿姨,心若就很像你啊!用蕙質蘭心來形容你們倆一點也不為過”提到心若,子軒不由自主的贊美脫口而出。“孩子,時間不多,你别插嘴,好好聽我說”陳芳如不想擔誤時間,她怕現在不說,以後找不到機會說了。方子軒攙扶着她,一邊慢慢的往上爬,一邊耐心的聽她說。“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上北八樓嗎?”陳芳如還是沒有勇氣開口,她岔開了話題。“那天我們玩得很盡興,那天的風很輕,那天的陽光正好,那天的心情滿滿,那天的他最帥氣。那天……我們爬到了北八樓烽火台的垛口上,他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對我說,如果有一天他先走了,他一定會在這裡等我。”陳芳如的表情從興奮到低沉,這是他的預言吧!最終他還是走了。“我問他為什麼是這裡,他說在這裡見到了笑得最燦爛的我……”“我沒說話,用手蒙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些不吉利的話。跟他在一起,我沒有哪天不是笑的,他是我今生的唯一”“他走了那麼些年了,我都沒有勇氣來這裡,我怕……,心若還小,我不能丢下她。可是孩子,你懂思念一個最重要的人卻無法再見到他的感覺嗎?”“記得宋代晏殊的《玉樓春·春恨》寫得更像芳如阿姨的情形吧: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情三月雨。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子軒未能感同身受芳如阿姨的真實感受,他隻能憑着他也曾深深的思念心若的感覺來領會此刻她的心情。“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于其室。”陳芳如沒說話,隻輕輕的吟誦着詩經作品《葛生》中的詩文,再次陷入更深的痛苦當中……。終于到達北八樓,陳芳如堅持要爬上烽火台垛口處,那裡有過她和林穎天一起感受驕傲的足迹。烽火台上人很多,爬上去隻有那麼一個小口,他們排着老長的隊終于占到了垛口的位置上。站在垛口邊上,兩個人都沉默了許久。陳芳如伸手撫摸着垛口邊上的牆,回憶着往日的一幕一幕。方子軒不忍驚醒她沉醉的回憶,在一旁也無心觀看牆外他向往已久的這座古老建築的雄姿。“你爸爸和你媽媽大學戀愛四年,畢業就結婚了,緊接着又有了你,你知道他有多羨慕嗎”陳芳如再次翻開她沉重的回憶,哀傷讓她不由自主的傾訴着那些已無力回天的往事。“可是,我們結婚兩年,卻沒有一點動靜。他怕是我的問題,一直不肯去醫院檢查,他怕在我心裡留下不完美的陰影”由于遊客太多,他們最終選擇了下來,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下繼續任打開缺口的回憶盡情傾瀉“按納不住的我自己去了醫院,結果是我的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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