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已成舟,大禍臨頭,一邊是可能平安無事,一邊是必定受罰,幾乎所有人都做出同樣的選擇,就連以忠心号稱的高公公都不例外,他抹着眼淚道,“若讓聖人知道貴妃娘娘去了,必肝腸寸斷,傷了龍體也是不好的。”這番大義凜然的話,讓剩下幾個良心還有些猶豫的宮人立即倒戈相向。
服侍貴妃的宮女上前,替死去的貴妃娘娘重新梳妝。用大朵花钿遮去鬓邊傷口,宮人們為她換上沒有血污的新衣,拼命刷洗地上的血迹,然後用白绫在她脖子狠狠勒去。然後給陸六兒換了另一身宮人服侍,描眉畫眼,塗朱抹粉,錯眼看去,若非極其熟悉的人近看,幾乎分辨不出。
貴妃的屍體被拖了出去。
陳将軍帶人來要驗屍,奈何他是禁軍頭領,隻遠遠看過貴妃娘娘的容貌,何曾走近細看?如今看着很相似,确實也是真貨,也沒什麼可說的。聖人“不忍”觀,遠遠看了眼,并未走近,隻派心腹近侍去驗。
帶頭的近侍便是呂四郎,随便翻了翻是屍體,也沒怎麼細看就離開了,報無誤。
他對聖人那麼忠心,想必知道聖人下令處死的是自己而不是貴妃吧?他見慣了貴妃,又對自己那麼熟悉,細看之下總能發現破綻。可如今,他是檢查太過随意而沒看穿真相,還是察覺真相在庇護自己?
無論答案是哪個,陸六兒的心都無法平靜。
【柒】
小船蕩悠悠地停在河邊,聖人派來的近侍悄悄送貴妃娘娘登船離開,去海上再換大船。離自由隻有一步之遙,所有宮人都很害怕真相被揭穿,團團将陸六兒圍在中間,帶着簾幕,不準人看清真面目,也不準她多說一句話。
替聖人來送行的人是呂四郎。
他佩着刀,坐在船頭,看着滔滔江水,忽而開口道:“聖人對貴妃娘娘情深意重,聖寵不衰,非常人能比。”
陸六兒不敢開口,唯恐被發現真相。
呂四郎輕輕擡起頭,眼角有些發紅:“我也有過一個青梅竹馬的小妹子,她善良又溫柔,最是可愛,無論打扮和他人再相像,我都能在人群裡一眼認出她。最是好脾氣,每次我做錯事,她總是會幫我遮掩。小妹子長得可真俊,她對我可真好,我心裡對她稀罕得緊,偏偏嘴巴臭,脾氣破,心裡明明想說幾句好聽話,脫口而出的卻是胡說八道,盡惹她生氣,讓她受委屈。貴妃娘娘,你說我是不是笨蛋,蠢貨?”
宮人緊張呵斥:“呂侍衛,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呂四郎不管她們,依舊自顧自地說:“小妹子被送去高門大戶做侍女,她越長越漂亮,越來越可愛,可是我總愛說她醜八怪。她在高門大戶裡受了好多莫須有的委屈,吃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苦頭,我好恨自己嘴笨不會說話,不會安慰人,還惹她生氣。我總是想,讓她再忍忍,我總會找到辦法将她弄出去,到時候天空海闊任鳥飛,我就上門提親,大紅花轎娶她進門,一輩子對她好,讓她再也不受委屈,帶着金簪子,穿着绫羅綢緞,生兩個乖娃娃,等老了,白發蒼蒼,兩人帶着兒孫春天去看桃花,夏天去看遊船,秋天去看花燈,冬天去看冰雕,那該多快樂啊?”
陸六兒的指甲掐入肉裡,拼命地忍着痛,忍着不出聲。
“可惜晚了,一切都晚了,永遠晚了。”呂四郎艱難地說,“我是那麼的無能,明明已經很努力了,還是救不了她。我最喜歡的小妹子要走了,她再也不會回來了。”他回過頭,直直看着船艙裡的那面簾幕,輕輕說,“貴妃娘娘,我對不起小妹子,你說小妹子會原諒我嗎?”
他應該知道,那原本善良厚道的小妹子,手上已染滿鮮血,不再是好人了。
陸六兒不能說話,隻能含淚輕輕點點頭。
呂四郎再問:“貴妃娘娘,你說小妹子有喜歡過我嗎?”
陸六兒重重地點了點頭,直到周圍宮人狠狠掐住她的腰,用警惕的眼神制止了她的失态。
呂四郎再道:“貴妃娘娘,若有一線希望,我隻盼小妹子能好好活着,你說她能做到嗎?”
陸六兒猶豫許久,不顧阻撓,再次點了點頭。
眼中淚水一直在打轉,不敢落下。
呂四郎長長出了口氣,閉上眼,持劍守在船頭,再不說話。
月光下,他的身影,是那麼近,又那麼遠。
幸福曾觸手可及,卻被狠狠分開。
兩人明明靠得那麼近,卻不能言語,不能依偎,不能相愛。
兩顆揪着的心,碎成千百片。
相愛易,相知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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