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绯绫問小妖,小妖,你覺得這人像不像你小時候在天策府遇到的那人?&rdo;小妖搖頭,氣息不像。這人比那人要陰厲得多。&rdo;她皺眉,道:我覺得這人像個殺手。&rdo;李绯绫點頭,她叫&lso;鬼面&rso;,以前是個殺手,四十年前就成名江湖,三十年前落在青姨手裡,從此跟了青姨,替青姨辦事。&rdo;她問小妖,你是怎麼發現她跟蹤的?&rdo;連她都沒有覺察到的動靜,小妖怎麼覺察出了。感覺。&rdo;小妖聳聳肩,又翻身上馬,想了想,又下了馬,說:我還是陪着你們坐馬車好。&rdo;她覺得那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還會再來的。花燭淚打不過那人,如果花燭淚在馬車外騎馬,目标太大,會不安全。坐在馬車裡,她又看不到,還是陪着好點。入夜李绯绫沏了壺茶,對着滿院習習涼風獨自靜坐。小妖裹着雪狐輕裘坐在窗前,懷裡還抱了個暖和的熱水牛皮袋。花燭淚坐在梳妝鏡前,對着自己的臉搗鼓着一些所謂的養顔的東西,不時用眼角餘光掃向小妖。不是怕小妖被人偷襲或者是吹風受涼什麼的,而是不準小妖扭頭偷看。花燭淚,你好了沒呀?&rdo;小妖悶悶地問。她現在覺得女人太愛美也不是什麼好事。花燭淚愛美愛漂亮,想像小姨那樣四十歲的年歲還有二十歲的容貌,每天晚上都對着鏡子用各種名貴的養顔藥材制成藥膏塗到臉上。藥效怎麼樣小妖不知道,因為花燭淚的皮膚一向很好,水水靈靈白白嫩嫩的。可花燭淚在臉上塗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像在池塘裡抓把淤泥塗到臉上似的,她就損了花燭淚一句,被花燭淚連哄帶吓外帶恐吓,嚴辭命令以後隻要花燭淚在搗鼓那些東西的時候她就不能看。不看就不看,哼!可你越是不讓她看,她越想看!小妖的眼珠子一轉,從袖子裡摸出事先藏好的小銅鏡,側放着,從鏡子裡看花燭淚。小妖本來是想看花燭淚的,結果從鏡子裡看到另一面的窗戶被風吹開,跟着一道青影像一陣煙似的飄了進來。小妖撂下鏡子,猛地起身,以最快的速度閃過去,晃到那人的面前,擋住她,然後嘻嘻&rdo;一笑,深更半夜闖入女子香閨,閣下意欲何為呀?&rdo;站穩後,側頭用眼角掃一眼花燭淚,再往左邊挪了步,用自己的身子擋住那人的視線,不讓她看到花燭淚。你跟我走。&rdo;那人低聲說道,聲音不重,但清亮透徹,聽起來清清涼涼的,猶如夏日雨荷。小妖聽得聲間有些耳熟,細一響,不就是那個問她你就是北冥珏&rdo;的人麼?再細一打量這人,雖然用輕紗覆面,但透過面紗也能隐隐看出面部輪廓,還算端正。這人身高比她略高,氣質并不出衆,但一眼看過人讓人感到舒服,而且沒有敵意。小妖也放下敵意,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她沖那人擠了擠眼,說:小姨在外面等你。&rdo;我不見她,你跟我走。&rdo;那人又說。嘎?為什麼?&rdo;小妖問,感到不解。跟我走就知道了。&rdo;那人又說。花燭淚此刻已将臉上的藥膏洗幹淨,她轉身繞到小妖的身邊,說:想帶人走,總該有個理由。&rdo;朱雀令,這個理由夠不夠?&rdo;那人問。夠!&rdo;小妖點頭,随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不過要先知會小姨一聲。&rdo;話音一落,人已經閃到窗前,把腦袋伸出窗外就沖院子裡喊,小姨,你青姨來了。&rdo;喊完,才發現李绯绫不知何時已經不在院子裡了。呃!&rdo;她一呆,跟着就感覺到身後有異動,小妖來不及閃,隻得用一招移筋換穴,将周身要穴錯開位置以護要害。果然,她剛挪開穴位,就被那人接連幾招制住身上幾個要穴。嘻嘻!&rdo;小妖扭頭沖她扮一個鬼臉,一個翻騰落到院子裡,頭一偏,沖那人一勾手指,再來呀!&rdo;啪啪&rdo;兩聲巴掌擊響,院子裡頓時湧滿護衛。鬼頭鬼腦!&rdo;那人低嗔一聲,擡爪就朝小妖抓去。她一動,小妖身後的侍衛當即就沖了上去,瞬間将她團團圍住。但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她竟然憑借極快的身法從重重包圍圈中如一條靈蛇般直接拐出來直撲小妖而去。小妖也不是省油的燈,見到她撲來,當即運足七成功力一掌擊去,原本是打算一擊之後立即後退的,卻未料那人側身揚爪朝小妖的手腕抓去。小妖大驚,急忙收功後退避開,可那人的速度實在太快,小妖剛退兩步就被她一拟爪抓在肩膀上。花燭淚撲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小妖已經落在那人的手中。青姨,何必為難小輩呢!&rdo;李绯绫的聲音突然響起,花燭淚扭頭一看,隻見李绯绫立在牆頭上,手上還拎着一個被制住的黑衣人。喲,某人想調虎離山,反而落入虎口!她也不得不歎一句,行走江湖,武功高才是王道!&iddot;二十年隐忍一朝怒青衣人的手仍牢牢地抓在小妖的肩膀上,她問李绯绫:如今你怎地和绯煙犯一樣的糊塗?&rdo;李绯绫飄落到院子中,揮手遣散護衛,将手裡的黑衣人丢在地上。她沒有應答夏候青的問題,歎了口氣,說:青姨,請到房裡說話吧。&rdo;說罷,徑直朝室内走去。夏候青略一遲疑,看一眼小妖,再掃一眼花燭淚,松開小妖,跟着李绯绫進入房裡。她踏進門過後,衣袖一拂,掌中掃出一股内力将門掩上。花燭淚原本以為自己學了紅塵武學可以咤叱江湖,如今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武學一道還真是無止盡。看李绯绫和青姨&rdo;的功夫,隻怕兩人的功夫已臻化境絕流,放眼江湖隻怕都難遇敵手。小妖低下頭,額頭觸在花燭淚的肩頭上,摸着鼻子說:我們兩人的功夫,怎麼好像越來越差了?&rdo;不是越來越差,而是遇到的都是絕頂高手。&rdo;花燭淚低頭打量小妖問:你沒被傷着吧?&rdo;她的神情有些凝重,如今遇到這些世外高人,她忽然覺得有些力不從心,隐隐中感到不祥,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從李绯绫的突然出谷她就覺得不對勁,再冒出這麼重的聘禮嫁妝&rdo;,如今又惹來這兩個厲害人物。花燭淚總覺得李绯绫有什麼動作,她覺得李绯绫應該是沖着李绯煙的下落或者是朱雀令去的,但又似乎不止這麼點。小妖也覺得奇怪,為什麼青姨&rdo;會讓自己跟她走,而且還不想讓小姨知道。如果不是小姨及時趕回來,也許自己就被青姨&rdo;抓走了。她颦緊眉頭,總覺得最近的事情有點怪怪的,似乎有點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蓦地,屋子裡傳出李绯绫的聲音,青姨,你若非要殺花燭淚我不攔你,可如果小妖有絲毫閃失,你對得起我母親,對得起我姐姐和我們李家的曆代先祖麼?&rdo;小妖聞言一驚,朝花燭淚望去。夏候青的喝聲自屋子裡傳出,那少主與一個女子成親便對得起曆代祖宗麼?當年你與大小姐幹的那些混賬事又對得起列祖列宗麼?又對得起生生被你們氣死的母親麼?&rdo;小妖與花燭淚面面相觑。小妖想的是夏候青原來是跑來阻止她們成親的。花燭淚想的是,敢情這青姨&rdo;是來翻舊賬和找碴的?青姨,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不想再追問,現在我隻想知道姐姐在哪?&rdo;身為代理郡王,二小姐,你不覺得你更應該關心朱雀令的下落麼?&rdo;夏候青的聲音繼續傳來。青姨還是不肯告知關于姐姐的下落麼?&rdo;恕難從命。&rdo;夏候青的聲音裡透着難以動搖的堅定。好!&rdo;李绯绫顯是怒極,一個好&rdo;字幾乎是咬牙切齒般的幹淨利落,好!好!&rdo;她又接連兩個好&rdo;字,那我想請問青姨,你是如何得知小妖在天策?既然你知道小妖在天策,為何不将她帶回朱雀谷?我又想請問青姨,這二十年,你在何處幹了何事?我還想請問青姨,您既然能在姐姐被害的當晚趕到皇宮搬走她的屍體,為何不事先稍個消息回谷?最後我再問青姨一句,我姐姐是怎麼死的?&rdo;李绯绫的最後一句話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吼出來的。花燭淚與小妖與李绯绫相處這麼久,還沒怎麼見過她大聲說話,突然聽到李绯绫幾乎失控的吼聲都吓了一大跳。答不出吧!我來替你回答,在我出谷的那天早上,朱雀谷擄來了一個長安城裡的老中醫,而這個老中醫見到我的第一句話便是,你怎麼可能還活着?青姨,我之前從未出過谷,你該知道老中醫把我當作誰了吧?&rdo;有什麼你就直說吧不必再拐彎抹角,二小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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