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有勞皇額娘了。”胤禛一愣,也不推辭。眼前的人,畢竟是十月懷胎生下他的生身之母,就算再怎麼偏愛十四,内心深處,總還渴望着她有一天回過頭來,也能發現自己的好,隻是經曆了太多失望的他,此時雖還有些意外烏雅氏的行止,也不敢抱着太多希望。用膳時母子交流不多,但也沒有以往那般僵硬的氣氛,胤禛這才漸漸放下心來,略略有些驚喜。莫不是老天爺開眼,這生母終于也對自己和顔悅色起來,他隻盼着這樣的場景,不要輕易消散。興許是聽到胤禛的渴望,接下來的幾天,胤禛每日昏定晨省,到永和宮請安,母子倆也不再見面就争執,反倒頗有些和樂融融的景象,胤禛隻當胤禩和那拉氏的勸告起了效果,被烏雅氏聽進去,便也有些高興。眼瞅着正月将近,一日胤禛下朝,又到永和宮去,烏雅氏也照例留他用膳,席面看上去比平日的還要豐盛幾分。胤禛詫異道:“這可是有何喜事?”烏雅氏強笑道:“哪裡有什麼喜事,不過是見你平時用得少,特地讓他們多做了幾道菜,想着讓你多吃點。”胤禛心頭一暖,也沒注意她神色有異,便笑道:“皇額娘有心了,不過朕不大愛吃葷菜,平日也多以素菜為主。”話雖如此,卻還一面握箸去夾起一塊咕噜肉,送進嘴裡。烏雅氏見他神色愉悅,想了想,終是忍不住開口道:“既是年節将近,你那兩個弟弟一直被關着也可憐,不若将他們放出來吧。”胤禛停了動作,微微皺眉。他雖不喜烏雅氏又提起十四,但這些日子畢竟母子相處也融洽,他不願因為這件事情生了嫌隙,便想着該如何解釋。烏雅氏見他不言語,隻當胤禛不願,不由急了起來,話也脫口而出:“你若不肯放人,這節哀家也不想過了!”胤禛生平最恨别人要挾,聞言立時沉下臉色。“皇額娘這是何意?”烏雅氏看着他,一字一頓道:“十四是你同母弟弟,也是我的親生骨肉,你怎的就狠心至此,非要将我們母子倆相隔,看着老婆子思念愛子而死才甘願,是也不是?”胤禛也不辯解,隻冷笑道:“是又如何?”烏雅氏氣得發抖:“好好,沒想到哀家竟生了個白眼狼,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下文是什麼,她卻沒說出來,瞧着胤禛的眼神,竟似仇人一般。胤禛不再看她,起身徑自往門口走去,身後傳來碗碟被摔至地上的聲響,他也沒再回頭看過一眼。——————自奪儲失敗之後,允禟便與十四被分别軟禁于皇宮内的偏殿中,那地方相當于冷宮,沒有皇帝的手谕,誰也不準入内。胤禩去時,帶了禦賜的令牌,侍衛們認得他的身份,也不敢多加攔阻,便讓他進去了。胤禛倒沒有苛待他們,殿内擺設一應俱全,隻是偌大宮殿空蕩蕩的,就隻有一個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應,以允禟與十四的身份,自然受不了。“八哥!”允禟正坐在窗前發呆,見了來人,一怔之後便撲将上來,驚喜交加。“是不是讓你來放我出去的?!”胤禩看着他狂喜的神态,有些不忍,回手扶住他的臂膀,安慰道:“你先坐下,我是來看看你的。”允禟眼中的光彩一下子褪得幹幹淨淨,他放開抓着胤禩的手,失魂落魄地回到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再不開口。胤禩看了他半晌,見他除了消瘦一些,也沒有被苛待的痕迹,便放下心來,實際上他這麼長時間都沒來探望允禟,也抱着希望他經此磨難,能夠大徹大悟的心思,存心讓他多吃點苦頭。“宜妃娘娘被接到五哥府上頤養天年,你府裡頭那些人,我也使人照顧着,他們一切都安好。”見他不說話,胤禩也不着急,自顧倒了杯茶,又坐在另一張椅子上。允禟苦笑一聲:“多謝八哥了。”胤禩正色:“你别謝我,該謝的是皇上,以你的所作所為,若不是皇上開恩,隻怕這會兒抄家流放,也在情理之中。”允禟有些頹喪:“我已經後悔了,可是後悔又能怎樣,十四被囚禁的地方離我這裡不遠,我夜夜都能聽到他的喊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過得比我還慘,隻盼我有生之年還能出去看一看額娘,也就無憾了。”“你後悔了,還不行,得知道自己錯在哪裡,當初我是怎麼勸你來着,你不但不聽,還嫌我多事。”胤禩頓了頓,“老十請纓去西北了,臨走前還托我多照看你。”允禟苦澀道:“老十總算償了他的夙願了,是我這個當哥哥的沒用,連送他一程都不行。”胤禩看着他坐在那裡低着頭,就想起兩人小時候的模樣,不由拍拍他的肩頭。“你若肯聽我一句勸,别再摻和那些事情,八哥怎麼也要保你平安出去。”允禟一愣,随即狂喜。“八哥?!”胤禩一笑:“怎麼,這裡待得舒服,不想出去了?”“當然不是了!”允禟也顧不上儀态了,緊緊握住他的手,一邊将他抱住。“八哥,我的好八哥,我就知道你沒忘了我,從小到大,就你和老十對我最好,都怪我被貪欲蒙了腦袋,此生若能出去,定然不會再重蹈覆轍!”“你莫高興得太早,我也隻能盡力而為,成與不成,還要看你自己了。”胤禩笑道,先前他曾試探地詢問過胤禛,知道對方并沒有置允禟于死地的意思,隻不過想關他個幾年,讓他徹底失去争勝之心。畢竟這輩子少了自己的因素,允禟與胤禛之間也并沒有結下死結,充其量不過是個從犯,不至于落得被圈禁到死的下場。隻是十四那邊……胤禩暗歎了口氣,沒有再想。又與允禟說了幾句,胤禩從偏殿出來,忽地眼睛一疼,腳下正巧踩空了台階,往前摔了一下,幸而趕忙抓住手邊的欄杆,才免于滾下台階的命運。守在門口的侍衛吓了一跳,忙上前過來扶。“王爺!”“我沒事。”他擺擺手,拿出一個裝着碎銀的錦囊放在他手裡。“多謝了,這個賞你們,給兄弟們拿去吃酒。”“這……”那侍衛漲紅了臉,有點遲疑。“權當多謝你們平日裡對九弟的照料。”胤禩笑了一下,不容他推辭,也沒再多耽擱,便往養心殿的方向走去。胤禩去的時候,正趕上了胤禛心情不大痛快。從烏雅氏那裡回來,又收到年羹堯的折子,上頭說了自己的種種難處,末了還是一句話,想要錢糧。他将奏折狠狠摔在桌子上,心中難掩煩躁。胤禩雙目隐隐作痛,便沒瞧見胤禛的面色,隻是直接說了自己的來意。“皇上,将人軟禁在偏殿,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傳出去隻怕也讓世人誤解,眼見年節将近,臣弟懇請讓允禟回府與家人團聚。”他的話說得很婉轉,隻是時機有些不對。胤禛心頭本就有氣,一聽他提及允禟,又想起十四,不由火冒三丈,可眼前之人畢竟不同,故而他仍舊強壓着怒火,淡淡道:“此事暫且不提。”胤禩一怔,道:“老十去西北前,也曾托臣弟照料允禟,方才臣弟去看過他一回……”胤禛打斷了他,冷冷道:“你去看過允禟?怎的沒跟朕提?”眼前視線有點發暗,胤禩不由微微擰眉。“是臣弟做得不妥,請皇上降罪,隻是允禟究其罪責,終不至死,皇上仁慈,何不……”“誰說他罪不至死?”胤禛冷冷一笑,随手抓起一份文書,就往胤禩跟前擲去。“你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不待胤禩拿起來看,他又道:“你知道他們做了什麼?老九和老十四派人在民間散布民謠手稿,說朕的皇位是搶了老十四的,說朕謀害先帝,現在還苛待生母!”胤禩大吃一驚,蹲下身欲拿起文書,卻有些站立不穩,不由彎下腰按住青石磚,看上去倒似跪地請罪。胤禛壓根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隻覺得滿腹火氣,偏偏眼前之人還不理解自己,不由越發沒了理智。“你也不過就是一個臣子!奴才!憑什麼覺得有權幫允禟求情?是不是這些年朕太寵你,以緻于你連分寸是什麼都不知道了!老九和老十四他們敢做這樣的事,就不要怪朕無情,朕瞧着他們連愛新覺羅的子孫也不屑做了,不如就改名叫阿其那和塞思黑罷!”最後一句話入耳,胤禩隻覺得一股腥甜忽然湧上喉頭,讓他手腳酸軟,他定了定神,困難道:“臣弟有罪,臣弟該死……”胤禛口不擇言,說了一通,但話一出口,自己就後悔了,隻是他性情倔強,在生母那裡發不出的火,見了最親近的人,自然傾瀉而出,此時更是拉不下臉去道歉,頓了半晌,隻能生硬道:“那你跪安吧,沒朕的宣召,先不必進宮來了。”胤禩慢慢起身,也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行完禮,又如何一路出了宮上了轎,隻覺得腦子渾渾噩噩,亂成一團,連帶着心口也如同堵了一團棉花,讓人喘不過氣。轎子行了一路,終于停下。簾外傳來陸九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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