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正卻皺起眉:“阿桢,你怎麼會知道這句話的?”劉桢:“我聽大父說過的。”劉家據說是堯帝之子監明的後裔,祖上還曾任過西周的要職,當然,要是這麼算起來,中華大地十有八、九都是三皇五帝的後裔,不過高祖父劉蘊在世時,不僅是三老,還擔任過鄉學的先生,至今劉家大屋那邊還有不少祖上遺留下來的書簡,這在一個書籍匮乏的年代,是十分寶貴的财富,所以把一切都推到祖父那邊總是沒錯的。安正對劉桢正色道:“阿桢,以後不是在我們面前,萬勿亂開口,富貴不能淫這種話,更是少說為妙。”沒待劉桢發問,劉遠便道:“這是為何?”安正:“大兄莫不是忘了,去歲秦皇下令焚書的事情了?”劉桢原本還有些迷糊,沒想到自己像所有穿越者一樣秀了一把,結果非但沒有被誇獎,反而得到鄭重其事的告誡,又總覺得自己好似遺漏了什麼,直到聽見這句話,才終于想起來,是了,自己身在窮鄉僻壤,消息又不夠靈通,日子一久,竟然忘了這個時期曆史上接連發生的兩件大事!去年焚書,那麼今年就該坑儒了。焚書,焚的是啥書?民間收藏的《詩經》、《書經》,以及各種法家之外的百家書籍,其中也包括剛才劉桢說“富貴不能淫”這句話的來源《孟子》。當然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全國範圍那麼大,總有漏網之魚,加上六國本來就不忿秦皇統治,偷偷藏起來的也不是沒有。像劉桢就見過她大父家還藏着一卷《道德經》,以劉家在向鄉的地位,劉祖父自己不拿着書去交給官府,官府也不可能跑到劉家來抄家搜查,有些典籍就這麼幸存下來。作為重點打擊對象,儒家學說跟焚書诏令的發布有直接關系,别人有沒有私藏,安正管不着,但一個小女孩說出孟子的話,如果被有心人聽見拿去作文章的話,是很可能招來禍患的,所以他才告誡劉桢不能胡說。在明白了前因後果之後,劉桢隻能感歎一句:在古代活着可真難啊!不僅沒得吃,沒得玩,說話還得小心翼翼。這讓她想起後世總有些人抱怨言論不自由,可他們總沒有因為說國家這不好那不好就被抓起來吧,換了在秦代試試,都不夠死上一百遍的!高調地死和低調地活,劉桢果斷選擇了後者。穿越有風險,說話須謹慎。+++++++++++++作者有話要說:1、俺發現很多人都不看文案,這文背景是秦朝,秦朝之後就是架、空!2、關于焚書坑儒,焚什麼書,坑的什麼人,有好幾種說法,由于史料不全,引發後世不少争論,這裡采取了其中一種,也是我認為比較合理的一種。3、友情提示:如果大家穿越到古代,尤其是秦朝焚書坑儒之後的時間段,千萬不要亂說話,金手指也不能随便亂開,那種幾歲小孩就引經據典讓長輩驚豔的場景隻存在不負責任的yy小說裡,要是在公衆場合随便引用法家之外的名言,後果是很嚴重的喲。。又比如說,如果你穿越到了漢武帝死了奶奶之後的時期,在公衆場合大肆宣揚道家的名言的話,傳到皇帝耳朵裡,人家也不會重用你的了。所以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見神馬人說神馬話很重要。。☆、劉桢一直覺得秦始皇的一生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一個在錯誤的時間做了正确事情的杯具。拿個簡單的例子來說,秦朝最為後世所熟知的政策之一“車同軌”,不僅是單純統一車軌車轍的标準就算了,而且還在全國範圍内開辟新的道路交通,包括水路和陸路。衆所皆知的靈渠就不說了,從東邊的燕齊到南邊的吳楚,嬴政大爺硬是讓人鋪出一條臨海的馳道,甚至還制定了嚴格的标準:道廣五十步,每隔三丈就種一棵青松,道路全都必須用鐵椎夯實。除了這條馳道之外,在北方,為了抵禦匈奴,秦朝還修築了另外一條長一千八百裡,開山劈嶺的直道。這種工程量就算是放在後來的漢唐全盛時期也是浩大的,更何況是在剛剛結束了戰亂,生産力還很低下的戰國時代。想想就好了,這兩條橫跨全國的道路,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秦始皇這種行為明顯就是要麼不做,要麼就一定要做得最好。但不得不說,強迫症患者秦始皇同志的戰略遠見也是其它六國君主拍馬都追不上的。抛開這些水路和陸路在軍事和民用上的價值,兩千多年前,當各國諸侯還沉浸在各地為王,滿足于一國強大的時候,秦朝的君王就已經開始着眼于天下,秦國不赢天下,誰赢天下?要知道,秦朝為了抵禦匈奴而開辟的那條道路,直到漢武帝年間還在使用!但劉桢能夠理解這些,甚至用驚歎的眼光去看待秦始皇乃至秦朝的一切作為,是因為她純粹是站在兩千多年後的角度去評價的,在當時的人民群衆中,則完全不是那回事。對六國的貴族來說,秦朝的統一扼殺了原本屬于他們的一切利益。對六國的百姓來說,秦朝一改之前戰國時代的自由散漫,其律法之精細,要求之嚴苛讓人好像突然從地球跳躍到月球,完全無法适應。就像有個人吃飯,本來用手抓,用筷子夾,用湯匙舀,都沒有人管,可突然有一天,别人要求他一定得用筷子夾,不然就要罵你,他當然不會樂意,反而還會跟對方對罵起來;如果對方拿着棍子,而他手無寸鐵,那人可能心想忍忍就算了,改成用筷子夾;但如果對方又說,不僅得用筷子,吃飯的時候還不能發出聲音,不然就要殺了他,那個人忍無可忍,自然就想到了反抗。現在,劉遠他們作為原來韓國的子民,對這位君主同樣一點好印象都沒有。三個人關系鐵,私底下交換一下看法沒所謂,劉許二人從過軍,安正還是官府裡的人,都比尋常庶民多了幾分見識,安正就歎道:“想當年六國未滅之時,齊國有稷下學宮,百家争鳴,不以言定罪,可現在,竟出了這焚書之舉,難道自此之後,天底下隻有法家一家之言獨霸天下?”許衆芳将酒一飲而盡,他是粗人,感慨自然也和他不一樣:“當初我與大兄戍邊,軍中有個弟兄,本是楚國大商出身,誰知秦君滅楚,将商人發為市籍,說他們是不軌之民,我們回來的時候,那位弟兄還沒法歸家,據說不日便要改戍長城,秦君暴、政,遭殃的可不止一家兩家!若不是大兄心眼多,人緣好,賄賂上官,假作殘疾,得以脫身,我們隻怕也要同往呢!”劉桢倚靠在父親懷裡,聽到這裡就問:“阿叔,難道朝廷沒有規定服役期滿便可退役麼?”許衆芳哈哈一笑:“有是有,可得等到年滿五十六,隻怕到那時我與你阿父都發搖齒落了,還不能回來看你呢!”劉桢暗暗歎了口氣,萬裡長城何其偉大,後人視為奇迹,但參與修建的當事人可不這麼覺得,誰願意離家千裡,被征調到那種地方去幹活,還可能永遠回不來?她還記得以前去爬長城,當時的長城已經不是秦長城,而是後來的朝代補修的,然後就聽見旁邊的遊客說,要是能穿越回秦代看看當時的長城,就算當個修長城的士卒民夫,他也願意。現在劉桢覺得那個人完全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以前她根本沒那感受,現在,作為劉遠的女兒,她絕對不想讓自己老爹去當什麼鑄就偉大奇迹的螺絲釘。秦朝不是不超前,而是太超前了,嬴政大爺實在太能折騰,想把上百年才能幹完的事情一口氣就給幹完了,可能嗎?就像前面那個吃飯的比喻,大家本來就跟不上他的步伐,還被一再壓迫,忍無可忍,當然就無須再忍了,等他一死,大家沒了頭頂的大山,各路造反的也就風起雲湧了。不過現在,老百姓覺得還能忍,所以私底下發發牢騷也就算了。三人又聊了一通,無非是以前韓王如何如何,現在秦君卻如何如何,其實七雄并存時,老百姓的日子也未必真就那麼好過,隻不過現在的感受更壞,大家反而都懷念起了從前。劉桢聽了一陣,有點昏昏欲睡,但她仍是打疊起精神,問:“安叔父,你能不能借我一卷書?”安正詫異:“你要書作甚?”劉遠倒是幫她回答了:“這小女子想要認字。”安正笑道:“大兄不喜讀書,阿桢倒是與你不同。”劉遠哈哈一笑:“她這是像她大父,不像我!”安正又問劉桢:“阿桢,你為何想要認字?”劉桢道:“大兄能上鄉學,我卻不能,心裡很羨慕,叔父能幫我嗎?”安正又微笑道:“我幼時去過你家,你大父那裡有不少藏書,怎的你不向大父借,反倒跟我借,再說光有書,無人教你讀,你知道怎麼念嗎?”說起這個,劉振就想歎氣,其實她借書沒有别的,真是為了認字,要不說她穿越也沒找個好時代,現在甚至還不流行宋體字,人家普遍用的是大篆,就是在劉桢看來像天書一樣的文字。前兩年李斯發明了小篆,開始取代大篆,變成官方文件上通用字體,結果因為書寫起來慢,又用了隸書作為注腳補充,饒是如此,許多典籍上面依舊是用大篆書寫的,想看懂,首先就得先學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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