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經關切道:&ldo;母親還請好好保重,這幾日就讓許氏在您跟前侍奉罷。&rdo;焦太夫人:&ldo;不必了,我這幾日無法料理府中事務,許氏就暫且代我處理罷,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就詢問趙三娘。&rdo;許氏誠惶誠恐:&ldo;阿家不若讓趙三娘來代管罷,兒媳從旁協助便可!&rdo;旁邊二房李氏已經躍躍欲試,許氏卻是扶不上牆,送到手的大權還想遞出去。焦太夫人也不搭理她們,直接道:&ldo;我這病怕是一時半會都好不了了,你們各房便輪流在我跟前侍奉湯藥罷,明日先由子壽開始罷。&rdo;顧經聽自己的名字被點到,不由道:&ldo;阿娘,我明日還要上早朝,讓許氏……&rdo;焦太夫人不悅道:&ldo;怎麼,親娘病了,你連床前侍奉湯藥都做不到,談何孝道?&rdo;顧經暗暗叫苦,也不知道老娘今天吃錯了什麼藥,可他也不能就這個問題繼續辯解下去,隻得應了下來。焦太夫人長籲短歎:&ldo;我已經老啦,也不知道還能看見你們幾日,你們連這點空都不願抽出來陪陪我,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rdo;她本是要強的人,平日也不作頹喪柔弱之态,偶爾為之,反倒挺有說服力的。衆人自然紛紛安慰她不要動氣,顧經也不敢再吱聲了。顧香生在旁邊默默地為祖母的演技點了個贊。翌日果然出了事。場面遠比焦太夫人和顧香生預料的還大。皇帝在朝上當即頒布廢太子诏書,許多人始料不及,當場就懵了。但也有人當即上奏勸谏,反對廢太子,言道巫蠱案尚未有定論,太子無明顯過錯,廢之不能得人心雲雲。其中,便有時任太傅的朱襄。皇帝勃然大怒,斥朱襄為沽名釣譽之徒,下令将其趕出廷上,朱襄不堪受辱,當廷觸柱,幸而邊上衆人眼明手快及時拉住,朱襄沒有當場腦袋裂開腦漿四濺,可也撞得滿腦袋血,隻怕傷勢不輕。當時場面之亂,據老二顧國描述,那簡直是跟菜市場一樣。朱襄因為受傷而免罪,皇帝念在他年高德劭的份上不多加追究,但其他人就沒有這樣好運了。那些幫太子說話的,通通被施以杖責,皇帝的斥責更是誅心,說他們的忠是忠于太子,而非忠于皇帝。自始至終,作為主角,太子魏臨都伏身跪在一旁,默默不語,連頭都沒擡起來過。别人根本看不見他的表情,更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顧家人都聽得膽戰心驚。許氏不由連聲阿彌陀佛,道:&ldo;還好夫君今日沒有去上朝,否則隻怕要被牽連!&rdo;顧經沒有說話,但他心裡未嘗不後怕。若他當時在場,在沒有預料到皇帝會有如此激烈反應的情況下,說不定還真會像朱襄那樣出頭幫太子說話。李氏也忙問顧國:&ldo;你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吧?&rdo;顧國白了她一眼:&ldo;婦人無知,當時亂成那樣,哪裡有我開口說話的份,進言的人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都不吱聲的,連王相都不曾開口,我又去湊哪門子熱鬧!&rdo;焦太夫人問:&ldo;那陛下可有說要立新太子?&rdo;顧國搖首:&ldo;沒有,大朝會上一般隻是走走形式,今日陛下會宣廢太子诏,已經出乎所有人意料。&rdo;顧經起碼是個定國公,還有秘書少監的官職,列朝的排位也靠前些,顧國官位卑微,也就大朝會上還能在皇帝面前露露臉,且是遙遙站在大門旁邊的那種,連皇帝的聲音都未必能聽清。離得遠,低調,什麼事也沒有。焦太夫人這才放下心,歎道:&ldo;這局勢一陣一陣的,真是令人不安生,也不知新太子會出自誰家!&rdo;李氏笑道:&ldo;依我看,自然還是益陽王的機會大一些,陛下幾個兒子裡邊,也就益陽王最得寵,最出息了!&rdo;焦太夫人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顧國瞧出端倪,忙打斷李氏:&ldo;你少說兩句!&rdo;李氏撇撇嘴,不甘不願地住了嘴,心裡想着過段時間安定下來之後,宮中估計會有宴會,到時候她要好好為兩個女兒籌劃一番才是,三娘轉眼也到了适婚年齡,太夫人隻顧着自己侄女留下的嫡親大孫女,自己作為親娘,卻不能不為兩個女兒多考慮一些。在場衆人神色各異,焦太夫人看在眼裡,心下搖頭。對顧香生來說,太子被廢這個消息固然驚人,可暫時與她也沒有太過直接的聯系。反倒因為夏侯渝生病的緣故,這陣子一有空,她就會上門去探望。夏侯渝也是命大,一場在時下足以奪命的病症,最終還是被他挺了過來,如今身上熱症已退,他也可以自己吃東西了,下床走走了,隻是還不能出門,大夫交代最好休養上一月半月的,才可徹底恢複元氣。為此,連同藥材和診金,顧香生整整花去了三金,雖然張芹說要還,可以他們現在的狀況,就是再過十年隻怕也還不起,顧香生索性就賣個大方,讓張芹不必還了。這一日,魏初和顧香生二人過來探望夏侯渝,待了一個時辰左右,魏初有事先走一步,顧香生為了多陪夏侯渝一會兒,便拿了本書給他講,準備等他睡了再離開。她前腳剛走沒多久,後腳就又有人敲門。夏侯府實在寒酸得可憐,連個像樣的門子也沒有,僅有的兩個粗使婆子被放了假,張芹出門采買東西,總不能讓病人下榻去開門,碧霄隻好臨時充當一下主人。過了一會兒,便見碧霄蹬蹬跑到房門口,朝顧香生招手。見夏侯渝已經睡過去了,她便放下書往外走。&ldo;怎麼了?&rdo;&ldo;徐郎君來啦!&rdo;小丫鬟臉上帶着一絲興奮,也不知道興奮個什麼。顧香生過去一瞧,還真是徐澈來了,身後還帶着個小厮,手上提着大包小包。&ldo;你怎麼來了?&rdo;顧香生也很訝異。徐澈一笑:&ldo;不請我進去坐坐嗎?&rdo;顧香生吐吐舌頭,伸手一引:&ldo;請,這裡有些簡陋,還望不要嫌棄。&rdo;徐澈與她往裡走,一面道:&ldo;若非你說了夏侯五郎的事,我還不知他病得這樣嚴重,是我疏忽了,竟也沒想過來看看他。&rdo;顧香生道:&ldo;現在已經快痊愈了。&rdo;徐澈邀她出城踏青,顧香生惦記夏侯渝的病情,糾結半天還是婉拒了。但她卻沒想到徐澈會親自上門,方才看見對方的時候,心中當真有種驚喜交加的感覺。夏侯渝與徐澈走得不算近,畢竟兩人都是他國質子,有時候還是要避嫌,免得被人誤以為齊國與南平在暗中合謀什麼,是以徐澈也從未踏足夏侯家。南平小歸小,但終歸還是比較富庶的,也沒虧待過徐澈的用度,他除了沒法離開魏國京城之外,日子過得很逍遙,跟夏侯渝一比,簡直要強上百倍了。觸目所及,基本都是荒草叢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被抄了家的宅子荒廢已久的景象,哪裡像是堂堂北方大國皇子的居所?徐澈物傷其類,不由也輕輕歎息一聲。夏侯渝在睡覺,顧香生便沒帶他去主屋,兩人循着廊下信步遊走,不少說不出名字的野花野草從闌幹外面探了進來,随風搖曳,在陽光下泛着金黃色澤,煥發出自己的野趣和生機。徐澈道:&ldo;我往後會多過來探望五郎,你畢竟是女眷,有時也不方便常常過來,恐惹小人非議。&rdo;顧香生:&ldo;徐郎君不會覺得我多管閑事?&rdo;徐澈微微一笑:&ldo;将心比心,若我落魄時也有人願意這樣幫我,我隻會感激。&rdo;美人連說句好話也中聽得很,顧香生翹起嘴角。為了不顯得自己過于喜形于色,她連忙轉移話題:&ldo;那株花開得那樣好看,不知叫什麼名字?&rdo;話剛落音,連她自己都覺得這話題轉得實在是太生硬了。徐澈望去:&ldo;那是女貞花。&rdo;零零碎碎的白色小花擁作一枝花枝,從草木叢間伸出來,花簪朝雲,寫意天香。&ldo;那便是女貞?&rdo;顧香生見過許多次,卻是頭一回将名字與花對應上。徐澈:&ldo;此木淩冬而立,青翠盎然,春亦能開,貞守之操當為百花之冠,故曰女貞。不怕你笑話,我當年在南平時,得知自己将要被派往魏國來,因年紀尚輕,心中凄惶,卻是看見這女貞,想到了它的典故,以樹自比,方才寬懷。是以我極愛草木,總覺得它們雖然無言,卻别有情懷。&rdo;顧香生抿唇一笑:&ldo;别來天地終長苦,人間草木自有情。&rdo;過了片刻,聽不見對方回應,顧香生還以為是自己随口漫吟的兩句歪詩讓對方見笑了,卻聽得徐澈道:&ldo;願得山河歲歲平,與君共賞好春景。&rdo;乍聽像是再尋常不過的應和,但仔細一品,不難品出幾縷弦外之音。顧香生心頭微微一動,再擡眼看徐澈,後者卻是背着光,笑意溫柔暖和。她隐隐有些喜悅,又無法過于肯定自己的猜測,一時竟有些啞口無言。還未等她想好要怎麼回答,便聽得不遠處傳來夏侯渝的聲音:&ldo;香生姐姐。&rdo;顧香生循聲一望,夏侯渝正站在前院後門的台階上,披着外衣,單薄柔弱,居然還光着腳。&ldo;怎麼鞋也不穿?&rdo;顧香生蹙眉,責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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