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暫時脫險,卻未料仍是成為他們放長線釣大魚的工具,若是自己身懷如封雪淮或慕容那般境界的武功,必定也可以發覺兩人一路都尾随着自己。封雪淮不語,隻看着他們,直至看到那兩人的眼神都現出些許不自在的尴尬,方冷冷道:“蕭令要你們來殺我?”“蕭令隻是與主上合作而已,至于說到命令我們,他還不夠資格。”先前打招呼那人傲然道,蓦地一哽,聲音突然停住,瞪着封雪淮厲聲道:“封教主若想試探,恕我們無法告知。”“試探?”封雪淮譏諷一笑,“白羽塵沒告訴過你們話不可以說太多的麼?”縱然兩名男子帶着面具,仍可以感覺到他們神色陡變,兩人互望一眼,其中一人冷笑道:“你若肯乖乖同我們回去複命,還可以饒你一命,蕭令要斬草除根,若不是我家主人惜才,封教主隻怕如今屍骨已寒。”封雪淮将兩手藏在袖中置于胸前,恍若未聞地淡道:“白羽塵一統天都十二府,這麼快就将手伸向中原,他難道不知胃口太大有時是會被噎死的嗎?”這下兩人沒再猶疑,破空之聲伴随着一聲冷笑。“既然封教主不識好歹,就别怪我們不客氣了,主上有話,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在那人冷笑之時我便已察覺不對,果不其然,兩人一出手就是欲置對手于死地的招式,狠辣疾快,偏又飄忽詭谲,收放之間分明與幾個月前截殺我和昭羽兩人的那幾名刺客驚人相似,再者從方才三人對話之中,已猜到幾分緣由,現在看到他們出手,更笃定了心中所想。靜靜地站在一旁觀戰,縱使有心幫忙,也無從下手,這兩人自然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然他們主人也不會放心讓他們對上封雪淮,所以在幾個月前可以困住那幾名黑衣人的陣法,在這兩人面前無異于班門弄斧,不堪一擊。其中一人腳下輕移,閃身滑至封雪淮身後,手掌正欲印上他的背心,封雪淮卻仿佛已經預見一般,右肩微斜,左手一按一彈,正好讓前面按人薄長似劍又說不出名頭的古怪兵刃偏了準頭,滑向右邊,恰恰對上後面那人迎來的掌力,電光火石之間,兩人低低一呼,灌注了内力的劍掌已是來不及卸力,隻得生生接上,隐忍痛楚的悶哼聲響起,前面那人盡管已竭力收回,劍鋒依然刺入手掌,露出森森白骨,血沿着劍身緩緩流下。這一切的發生不過彈指之間,快得令人來不及心驚,若不是有迅若閃電的反應和敏捷,絕對無法在如此短的時間内做到令他們受創。封雪淮卻站在一旁,臉上面無表情,仿佛剛才的一切與他無關。我卻看得心底一沉,趁着兩人稍稍亂了陣腳的刹那,正是下手的好時機,然而他隻是站在那裡,既不動手也沒有一走了之,并非依仗着一教之主的驕傲,而是……那是很快将劍自另一人手掌中抽出,受傷的人飛指點住自己周身大穴止血,微微喘着粗氣狠狠盯住封雪淮,眼神怨毒兇惡,已是恨他入骨。“這件事與閣下無關,若不想因此喪命,就速速離去。”靜默的對峙中,兩人之一忽而向自己道。沒有對我下手,并不是什麼慈悲為懷,無非對我那夜亮出的兩塊令牌還有些忌憚,不知我的身份,也不願再橫生枝節。心下沉吟,已有了主意,嘴角噙着沉着的笑意,愈發從容不迫,便愈發讓那兩人摸不清底細而不敢下手。“先前兩位利用跟蹤我來達到目的,我也就不說什麼了,畢竟封雪淮曾與我有一段滅門之仇,若兩位能夠殺了他,也可謂大快人心了。”手随之揚了一揚,略有些誇張地撫掌一笑,然而那兩人并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封雪淮望了我一眼,眸中掠過一絲奇異的神采。那人冷笑。“剛才你還和他在這裡說了半天,誰會相信你們有仇?”我亦回以冷笑,神色淡定。“我沒有武功,當然輕易報不了仇,難道兩位沒聽過中原有句話,叫虛與委蛇嗎?”那人知我不會武功,便也不再理會,朝封雪淮陰陰而笑。“封教主,你還真是仇家遍天下啊,經過剛才那一躲,現在内力應該所剩無幾了吧,接下來還有什麼招數沒使出來,是金蟬脫殼呢,還是隔山打牛?”說罷那兩人對望一眼,放肆大笑起來。果然如此,我聞言微微蹙眉,那人的羞辱證實了我方才的猜測,雖然他看起來與平常無異,也沒有露出一絲破綻,但其中隻怕已是強弩之末。“到底是什麼,你們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兩人還有些顧忌,是以隻用言語激他而不上前,聽了封雪淮淡然的話卻愈發驚疑不定,畢竟冥月教主的名頭震懾已久,死在其下的高手不計其數,兩人絕不願再成為以身試法的另兩名犧牲者。良久的沉寂之間,兩人終于出手,突兀而急疾,一人直直點向封雪淮咽喉,另一人則劃向他腰間,兵刃過處挾着破空之聲,顯見着力之重。幾乎在同時,我也動了。悄然移至他們身後,趁着兩人全神貫注對付封雪淮的當口,咬了咬牙用盡平生氣力手捏金針分别刺向兩人背後要穴。若論認穴之準,我慣常行醫自然要比他們這些武林中人高上許多,然而我無法輔以内力,這是一大缺陷。兩人正欲下手,覺察背後稍有動靜,隻怕是要被人暗算,便待回頭,忽聞封雪淮一聲輕笑:“天山仙府白府主遠道而來,這裡真是熱鬧許多了。”他們聞言齊齊一驚,手下稍有遲滞,封雪淮已有動作。隻見他疾退了兩步,陡然揚手,一陣白色粉末狀的輕煙便朝兩人撲面襲來。他們萬萬想不到孤傲絕倫的冥月教主也會做出那下毒暗算的卑鄙事情,猝不及防之下,被撒了個滿頭滿臉,頓時麻癢難耐,幾乎同時背後又傳來一陣劇痛,幾大要穴已被制住。“走!”我生怕他們還有後援,在金針得逞那一刻,繞到前頭拉了封雪淮便走,心頭暗自抹了一把冷汗駭笑,這怕是自己所遇到過最為兇險的時候了。未知幾時,淅淅瀝瀝的雨再次下了起來,遮斷澄澈的天空,破廟屋檐上的雨水順着瓦片流下,滴落在青石闆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這種天氣令得整間廟宇也散發出一股寒意,惟有坐在柴火堆前,才能感受到一絲暖意。我脫下外衣晾在火堆旁烤着,冷不防手臂一緊,回過頭。“你醒了?”方才隻想着往林木更茂密處藏身,未料來到這座頗隐秘的荒廢了的寺廟。封雪淮撐着身子倚在柱子上,半睜的眸子似閉未閉,眉間依舊清淡,隻有我知道他現在身體裡正在忍受着如冰似火的煎熬,然而面無表情非是為了驕傲,自小便習慣不将内心展現在他人面前的人,如此隻是一種習慣罷了,便如慕容是慣于将心思隐藏在溫雅的笑容之下一般。“剛才你給我撒向他們的是什麼?”我從袖中拿出療傷藥遞給封雪淮,他看也不看便吞下了。“雖然一接觸到皮膚會産生細微的麻癢,但那隻不過是普通的藥粉罷了。”想起那兩人駭然的神情我忍不住撫掌而笑,難得能讓武功高于自己何止百倍的人受挫,心中也覺快意萬分。那人冰冷的眸底仿佛也染上一抹笑意,然而不待我看清便已消失。“你已經可以徹底忘記了?”笑容聞言淡淡化了,看着他面不改色的冷峻容顔。“你希望我恨你?”那人不語,忽而将頭微微側向一旁,半邊表情隐入陰影之中。“還是恨不起來。”見他微微一震,我長歎一聲,抹了抹臉輕輕苦笑。“記得我曾一心想解冥月教中人的毒,你卻還是眼睜睜地看着傅離珑脅持我而無動于衷,那時候我隻覺得這個人很冷血卻沒有怨恨,正如那樣,之前的逃避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的無能找借口罷了,或許,我從來就沒有真正恨過你。”“我不會說什麼以德報怨,又何以報德的話,”閉上眼淡道,身體經過剛才那一刻,現在松弛下來頓覺十分疲憊。“你讓我的家人死于非命,這是一個事實,然而恨不起來,終究是恨不起來。”“像慕容商清一樣麼?”清冷的聲音一如外面的雨,涼意入骨。“是的。”心緒浮動,卻也得勉力定下神為他把脈。“你的脈象虛浮多變,内傷隻怕不輕,現在也不宜走動,待明日我去藥鋪一趟,回來為你針灸……”話未落音,手被猛地一扯,身子猝不及防跌向那人胸前,片刻的驚詫過後,不由皺了皺眉,一擡眼,清冷若雪而又明耀似月的眼神正灼灼望着自己,骨節分明的冰冷長指撫上我的眼睛,順着眉骨那道淡淡的疤痕蜿蜒而下,熾熱略帶不穩的氣息與那雙眸子予人的感覺形成鮮明的對比。“鏡湖之上,最早看見你的,是我……”我一怔,默然半晌,任他的手在臉上動作着不再掙紮,直至那隻手不知何時放下,人也又陷入昏迷之中,才靜靜起身,将他移近火堆以便更好地汲取溫暖。站在門口望向夜空,任冷風将衣袖卷起,吹得飒飒作響,身子極倦卻始終無法入眠。最初的印象,是那一抹驚若天人的身影,後來才知道,你不過也是一個寂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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