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師父要我交給你的。”封雪淮遞給一封信。蒼白的手顫抖着接過,打開。眼睛死死地盯住那張薄薄的紙,似要将它穿透一般,眼神愈發深沉。半晌,竟是仰頭大笑,聲調凄然,令人恻隐。“你以為這樣一走,就可以贖清自己的罪麼!就算死,我也要把你的屍骸挖出來。”一字一頓,那似乎從心底割裂開來,夾雜着痛苦,仇恨,還有其他的情感自唇齒間迸出,直直切入旁人的心。手一握,粉末從指縫流瀉出來,衣袖一拂,轉身便走。我急忙叫住他。“等等,追魄的解藥呢?”孤傲的身影頓住,微微側首,我隻能看到他嘴角勾起,笑意悲苦。那情景,直至多年以後,依然難以忘記。“呵呵,沒有了人,拿到天山雪蓮又有什麼用呢?”眼前一花,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扔到腳下,不及反應,人已杳杳。封雪淮沒有阻止他,甚至從頭到尾表情都沒有變化過。“多謝封教主相助。”慕容含笑,朝封雪淮微微颔首。清冷的容顔側過,冷冷淡淡瞥過我們。“我沒有在幫你們。”看見我們緊握的雙手,黑眸似乎閃過一絲什麼,在我還還不及看清之前,寬大的衣袖動了動,亦未辭而去。玄黑的身影在将近初晨的薄霧裡清清楚楚,舍我其誰的孤高傲然始終萦繞左右,不曾散去。收回視線,我撿起解藥,為中毒的衆人一一喂下。“姑娘似乎對這裡還有眷戀?”隻聽見慕容對着那名喚射雪的女子說道。女子搖搖頭,臉上毫無計劃落空的惱怒,隻是微微蹙起柳眉,頗有一絲無奈。“毒尊已走,又見少門主,憑我一個人怎麼也不可能了,看來又得另尋途徑。”許是女子從頭至尾始終和善的态度讓我對她有了一絲好感,聞言不由道:“看姑娘的模樣不像是真正要逍遙心經的?”女子搖搖頭,苦笑。“我要的是天山雪蓮,有這件東西的人要我以逍遙心經交換。”“天山雪蓮可以治病養生,莫非姑娘要用它來治病?”女子點頭。“我有一個朋友得了怪症,需得用雪蓮方能下藥。”“什麼病?”女子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斷經截骨。”“天香續命膏?”我不由低呼。女子有些驚異,“正是,隻有天香續命膏才能接骨續命。”“姑娘能為那受傷的朋友做到什麼地步了?”女子聞言微微怔了一下,笑得淡然而堅定:“性命不惜。”我思忖片刻,綻開舒心的笑容。“天山雪蓮是很難找,可是并不是隻有一個人擁有。”“秦宮主知道還有人有?”如玉的容顔寫滿意外和驚喜。我點點頭,有些遲疑,“隻不過不是人,而是一個地方,而且那裡終年嚴寒,寸草不生,人迹罕至。”女子微微一笑:“我本就不喜傷人,若有這樣一個地方,我甯願去找也不會來要挾宮主了。”聞言不由動容,為女子的善良。“那地方叫寒翠谷。”☆、落梅天,夜涼如水。擡首望向弦月,和那聚了又散,卷舒無常的流雲,就那樣怔怔站着,不知多久。冰寒麻木的身子忽然被圈住,來不及反應,聲音已埋入頸肩,歎息般響起。“别動,讓我抱一下……”身體僵直了任他抱着,視線穿過無涯的星鬥,漫無邊際的虛空讓我微微失神。“好想你……本以為克制得住的,還是不行,”手臂緊了緊,仿佛怕我消失,好聽的聲音低低笑歎,“放下一切就跑過來了……”再僵硬的身體聽到這句話也軟了下來,眼神略略一黯,“怎麼知道我在這的?”沉默半晌,隻能揀一句無關痛癢的話來問。“你在生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沒有。”悶悶答着,不知為什麼眼睛突然有點酸,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還是眨不帶那酸酸澀澀的感覺。“驚鴻……”深沉的眼眸染上些許慌亂,撫上臉頰的指腹卻愈發溫柔。“不要哭……”我沒有,皺起眉,想摸上臉,手卻被他握住,整個拉進懷裡。“我沒有。”隻是心裡很悶,很慌,像一塊石頭堵着,難受無比。頭抵在他的肩,幹脆閉上了眼。“我隻是不想看着别人受傷卻束手無策,不想被人利用,不想卷入無窮無盡的紛争。”石頭越壓越重,幾乎喘不過氣,索性一股腦吼了出來。“我知道。”輕歎聲響起,溫暖的手順着我的頭發。“你這個性子啊,本就不适合當什麼宮主,卻偏偏還要逞強,我又不在你身邊……”我搖搖頭,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袖,心出奇地平靜下來。“那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無法放下他們。可是,”扯出一抹笑,我想可能比哭還要難看。“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如此,即使我那麼信任他們,即使我從來就不想當什麼宮主……”為什麼還要瞞着我呢,尤其是在自己把他們當成親人以後……“不許咬唇!”輕柔有力地捏住下巴,擡起,怔怔地看着他緩緩靠近,把唇印上,舔去噬咬的傷痕。無力掙紮,也不想掙紮地任由自己靠在上面聆聽着沉穩地心跳,就仿佛時間過得很安詳。“不要對自己失去信心,獨自面對那女子的時候,你一樣也能應付得很好。”“你說寒翠谷嗎,”知道他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心低漾起淡淡暖意,嘴角也帶上笑容。“那可不是騙她的,這個地方是齊老前輩告訴我的,因為他年輕時曾經去過,他說那裡……是一個連神仙也願意留下來的地方,那樣的女子,讓人怎麼忍心敷衍她?”“若是我受傷了,你也願意為我這樣求藥?”我一怔,聽出話語裡的調侃。“當然不願意。”說的一本正經,感覺摟着腰的力道緊了一緊,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你怎麼會找到這裡來的?”可别說是心有靈犀。“如果我說心有靈犀你信不信?”輕吻過額頭,見我有些急了他呵呵笑起來,像是報了我方才的捉弄。這個人怎麼就總愛逗我,看我跳腳的模樣就那麼好玩麼?“可别小看擎天門的情報網,那邊的事辦好了,就想着來找你,剛好就聽到你當上逍遙宮主的消息,你可知道武林為此已經沸沸揚揚,不可開交了。我本就有些擔心,卻在半路上遇到封雪淮,說起來我們竟然是同一個目的。”“怎麼會?”我不解,自己和封雪淮的交集隻在于那一次而已。“知道那個人是毒尊麼?”我點點頭,知道他說的是易容成柳十七模樣的男子。“他本是封雪淮的師伯,封雪淮受他師傅之命一直在尋他。”我想起封雪淮說他師傅死了的時候毒尊的哀拗。“他和封教主的師父……”慕容淡淡一笑,擁緊了我。“一段恩怨,無論世人如何傳說,知道真相的永遠隻有他們自己。”我無語,默默地倚在他懷裡仰望天上星月。遠處,北鬥近劃過一道弧光,又一抹流瑩墜落紅塵。“我不想再當逍遙宮主。”即使任性也好,外祖母的遺命也罷,讓一個再活三十年也學不會勾心鬥角的人來主持江湖十大勢力實在是荒天下之大謬。“那走吧,不要再管這裡的事。”慕容含笑,仿佛等了這句話許久。“還不可以。”我搖搖頭,有點無奈的笑。“清影他們的傷還沒好,萬一這時候有人趁虛而入……還有蘇行和雲羅,至今未知下落……”那人挑挑眉,似乎對我的話不以為然。“他們既然欺你……”“我卻不能抛下他們。”“如果我一定要你和我走呢?”咬牙,從來不知道逼自己說出三個字是如此困難。“對不起。”“我就知道……”歎息浮起,在空寂芳華的夜裡。“這樣的你,才像你呀……”唇如輕羽般滑額頭,眼睛,閉上眼,顫動的睫毛卻洩露了自己的心情。“秋雲羅他們我已經派人去救了。”怔住,眨眨眼,看着張張合合的唇,腦袋一時轉不過來。這副呆樣讓他維持不了嚴肅的面孔,通通化作無奈寵溺的笑意。“這下滿意了?”“還有柳掌門他們……”“他們沒事,夕情并沒有傷害他們,兩人早已和清影告辭離去,隻有你這個傻瓜還不知道。”“慕容……”低低切切,我垂着頭,怕一擡起,那眼眶會盛不住滿溢的液體。自己實在是很沒用吧,什麼都幹不成,真正遇到了事隻能在一旁束手。尤其是今天,仿佛想将十幾年來的眼淚一次流個夠。臉被擡起,讓我以為自己幾乎要溺死在那滿滿的溫柔裡。“大理皇室内有人與外人勾結,欲從他們那裡得到心經,所以隻要他們救出來便好,其他的事情自有皇室去清理門戶。”手撫上眉宇,呢喃般的聲音輕輕回蕩。“我不喜歡看到皺眉的驚鴻,苦惱的驚鴻,所以隻要能還給我那個呆呆地被我捉弄的你,真心笑出來的你,這些事根本不算什麼……”這便是喜歡你的心情麼,酥酥麻麻,好象三月的楊柳拂過。和你在一起,就像得到了全世界……弧度愈揚愈高,深深地回擁那個人。“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感覺那身體一滞,摟着我的力道幾乎要将我揉進骨血。“驚鴻,驚鴻……”歎息般的喃喃,消失在我主動迎上的唇間。眸色陡然暗沉下來,一把将我抱起往林中深處走去。“放我下來!”“如果你想讓别人欣賞,我倒也不介意。”帶着笑意的聲音響起,換來我的羞憤交加。“你說什……唔!”“噓……”“不要……唔,在這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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