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趁機攬過雍凜的腰,生怕他繼續喝:“走吧。”……拍賣會來了不少人,今晚以珠寶為主,其中有些是清朝中期至民國時期,外國設計師為中國人制作的珠寶首飾,後來因故被帶到國外,如今再度回流,成為拍賣會古董類珠寶的一部分,兜兜轉轉,歸于原點,真是奇妙的緣分。雍凜沒想到那半杯洋酒的後勁這麼強,坐下來沒多久就有些醉意,腦袋暈沉沉的,禁不住往旁邊顧念身上靠。顧念扭頭一看他臉紅耳熱的模樣,哭笑不得:“大哥,你還以為是在你的身體裡啊,我的身體可沒什麼酒量的!”“沒事……”雍凜輕輕道,直接把半個人的重量分給顧念。“過會兒就好。”在屈澤旁邊,瞧見前頭一男一女互相依偎,男人低頭輕聲細語和女人說悄悄話的情景,打從心裡頭覺得羨慕。當初隻聽說雍家大少不好相處,尤其瞧不起女人,卻沒想到真人居然是個這麼溫柔體貼的性格,真是傳言不可盡信啊!第一批拍賣品就是清末由歐洲人制作的珠寶和藝術品,有鑲滿寶石的鼻煙壺,也有琺琅工藝的寶瓶,精緻小巧,恐怕連花都插不了,專是為了放在女人梳妝台上,讓她們将青絲上的金步搖擱在裡頭的。每上來一件,都會三百六十度呈現,放大圖片加介紹,讓客人自個兒判斷。雍凜小憩片刻,睜開眼睛,擡頭就見顧念饒有興緻翻着手上介紹的冊子。“喜歡就買。”他道。旁邊的jane聽得犯嘀咕,這話怎麼搞得好像女方才是包養小白臉的千金大小姐似的?就在這時,齊煊的女伴扯了扯他的袖子,指着台上正在展示的一個金嵌玉寶石圓花道:“煊,你看那個,好漂亮!”顧念低頭對照冊子,上面介紹道,這枚圓花是清朝中期制作,用了掐金絲的工藝,後來流落海外,被人做成吊墜和胸針兩用款。圓花中心鑲嵌的是翡翠,圍繞翡翠周圍兩圈,分别鑲了大小均勻的碧玺,最外面又嵌了珍珠,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引來不少女士的注目。雍凜以為顧念也想要,隻是不好意思開口,便拿過手上的牌子,在五萬的底價上又加了兩萬的報價。顧念忙制止他:“我隻是看看而已,這種回流珠寶,不管從翡翠質地,還是從制作工藝上,其實都無法與現代媲美。”湊過來搭話:“雍先生也懂珠寶?”顧念看了雍凜一眼,笑道:“談不上懂,隻是略微了解一二。”很感興趣:“那雍先生能不能也給我們介紹一下,這枚圓花為什麼不值得買?”顧念:“它中間那塊翡翠,論種水隻是冰糯種,周圍那些碧玺,成色也算不上好,但從工藝和精緻程度上來看,它應該的确是清代造辦處轄下的‘鑲嵌作’所出品,也就是正宗的宮廷物件,如果不是為了收藏,僅僅想要佩戴的話,現在一些稍有規模的珠寶加工商都能夠做出這種程度的首飾。”驚訝:“這麼說,這些都不值得買了?”顧念笑着搖搖頭:“也不是這麼說,古董之所以是古董,正因為它見證曆史的那一份價值,你想象一下,這枚圓花很可能是火燒圓明園,又或者八國聯軍侵華時被帶出中國,流落海外,經曆了一戰二戰,又在這個國家重新崛起的時候回來了,這麼一想,買下它來收藏,是不是也挺值得的?有時候你看那些古董收藏的人傻,什麼都買,他們看你也傻,覺得你不懂那些東西的無形價值。一件同樣的東西,對不同的人而言,本來就有不同的含義。談不上值不值得,隻有喜不喜歡。千金難買心頭好。”歎道:“聽雍先生這麼一說,我頓時覺得自己對待那枚圓花的态度太庸俗了!”這馬屁也拍得太明顯了吧!齊煊的女伴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更驚訝的是雍凜。他從來不知道顧念對這方面也如此了解。“你怎麼知道這些?”雍凜耳語。“奢侈品和珠寶本來就息息相關,像f&arpels和cartier這些品牌,既是珠寶,也是奢侈品,&j自己不也有一些項鍊耳釘之類的周邊,多了解一些總沒壞處,碰見顧客也說得上話,再說我這不算了解,頂多隻能唬唬外行人。”顧念也小聲回道。她對雍凜道:“如果你不介意,等會我想拍下一些價格比較适中的。”雍凜嗯了一聲:“你作主,不用問我。”在這方面,雍凜從不吝啬。被顧念這麼一說,其他人也對這批珠寶沒了興趣,齊煊的女伴不好再纏着齊煊要買,生怕買下來被jane等人嘲笑,哪怕她再喜歡那枚圓花,也隻好眼睜睜看着它最後被一名女士買走。故意道:“lily,你不是很喜歡嗎,怎麼不買下來?雍先生說了,從曆史意義上來說,它也是值那個價的。”齊煊的女伴不吭聲。她今晚能跟過來,多的不行,起碼也要拿一件足夠檔次的珠寶回去才算不虛此行,如果把圓花拍下,以後出入宴會交際,别人又不是不識貨,難不成她要逢人就說這東西是清朝的嗎?齊煊和柴向陽小聲說笑,沒搭理女人之間的小心機。回流類珠寶告一段落,接下來是一些珠寶品牌的舊款,大多是被人買走之後,買家出于各種原因決定放到拍賣行進行出售,顧念拍下一套價格适中的祖母綠首飾,然後跟雍凜低聲說了兩句,起身朝外面走去。在她已經漸漸習慣了雍凜的身體之後,更尴尬的事情都經曆過,上洗手間已經算是小case了,顧念從洗手間出來,正準備回會場包間,就看見一個年輕女孩子扶着牆從女洗手間走出來。對方衣着講究,卻低着頭,腳步有些遲緩,看着像是多喝了幾杯。顧念遲疑片刻,還是上前詢問:“這位小姐,你沒事吧?”對方擡起頭,表情有點茫然:“雍先生?”是熟人?顧念問:“你是不是喝醉了,需要我叫這裡的工作人員過來幫忙嗎?”那女孩子搖搖頭:“不用了,謝謝。”她越過顧念要走,這說明她認識雍凜,但關系可能不熟。顧念眼看着她走出幾步,後腳踩了前腳,整個人往前踉跄撲倒,忙把人扶住,哭笑不得:“你在哪個包間,我送你回去吧。”女孩子喃喃道:“我想回家……”顧念:“你家在哪裡,你開車來了嗎?”女孩子:“有車。”顧念:“你現在喝醉了,不能酒駕,有沒有家裡人的電話,我幫你叫他們來接你。”女孩子搖頭,看着還不算醉得徹底:“……不要叫他們,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謝謝你。”顧念皺眉:“這裡是郊外,車哪裡是那麼好打的,要不你跟我回包間,等會兒我順便送你回去。”女孩子擺手:“不用麻煩你了,我也訂了包間,我回自己包間就行。”她鎮定道,然後轉身往女洗手間走去。顧念啼笑皆非,忙将人拉住:“那是洗手間,不是你的包間。”女孩子愣愣地看她。沒辦法,顧念隻好将人帶回去。去的時候是一個人,回來的時候卻多了一個,還是個年輕女孩子,衆人有心調笑兩句,礙于“顧念”剛剛把陶安童一頓抽的彪悍,話到嘴邊還是沒開口,反倒是雍凜看見對方,就叫出她的名字:“姚殊也?”姚殊也擡起頭,她不認識顧念那張臉,所以依舊是目光呆滞,一臉茫然。自己到了女友的身體裡,卻見到自己的相親對象,這事怎麼說都覺得離奇,雍凜輕咳一聲,問顧念:“怎麼把她給帶來了?”顧念:“她喝醉了,又說不清房間号,你既然認識,我們就順路送她回去吧,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子還是挺危險的。”别人說這番話不稀奇,尤其是柴向陽這種拈花惹草的,但“雍凜”說出這樣溫柔體貼,憐香惜玉的話來,直讓屈澤等人,個個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柴向陽跟看猩猩似的看着顧念:“大少爺,你被鬼上身了?”還真是被上身了,可惜不是鬼。顧念心道,擺出嚴肅的神色:“那不然你們說怎麼辦,人我是認識的,丢在這裡不管?”屈澤忍笑:“這樣吧,柴向陽的女伴反正走了,今晚就讓他負責送人家回去吧。”雍凜道:“姚殊也她姐姐你們也認識,姚欣也。”言下之意,提醒柴向陽注意收斂,不要覺得姚殊也好欺負,對人家下手。屈澤恍然:“原來是姚家那個剛從國外回來的小女兒啊,聽說她不喜歡熱鬧,所以家裡沒給她辦party隆重介紹,難怪沒見過。”齊煊快人快語:“雍凜前陣子是不是還跟她相親過來着?”說完了他意識到“顧念”還在場,打了個哈哈掩飾過去:“一時嘴快,罪過,罪過!”顧念沒想到陰差陽錯,自己竟把前男友的相親對象給帶回來了,當下似笑非笑,瞟了雍凜一眼。雍凜有點不自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不自在,明明自己跟姚殊也光明正大,别說發生點什麼,連開始都沒開始過。雍凜發現他不自在的源頭在于顧念那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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