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浩,原魯王府長史,丙申逆案時,向皇帝檢舉魯王府中有人私藏巫蠱,咒害先太子的人就是他,最後禁軍也正是從賀融生母的屋子裡搜出巫蠱木偶來。賀融蓦地睜開眼:“他還在官場?”楊鈞點點頭:“此人先是在京兆尹手下任職,又調任刑部,因斷案公正,清理積弊冤案有功,政績卓著,得以步步升遷,現任刑部侍郎一職。”賀融輕聲道:“真是位高權重啊!”楊鈞擔憂地看着他:“三郎,不要沖動,翁浩當年是魯王府長史,為何會背叛你父親,又是誰告訴他王府裡藏有巫蠱的?這些都還有待調查。”賀融搖首:“我不會沖動,因為現在我什麼也做不了,我也知道,翁浩隻是被擺在台面上的人。”正巧夥計端上點心,兩人關于這個話題的對話就此中止。“二位郎君,這是小店新炒的琥珀核桃,送茶下口最合适不過了!”賀融道謝,給了點賞錢,夥計興高采烈地離開。楊鈞見狀打趣道:“賀三公子不得了啊,士别三日,财大氣粗,也給我點賞錢呗!”賀融放了一個銅闆在他面前:“給。”楊鈞差點嗆了茶水:“給我比給那夥計還小氣,你也好意思!”賀融面無表情:“就是哄你開心的,多大年紀了,還跟一個店夥計争寵。”楊鈞不幹了:“說誰争寵呢!咱倆什麼關系,我犯得着跟一個茶博士争寵?”賀融安撫:“是是是,你說得都對。”好敷衍,楊鈞嘴角抽搐:“這家茶館離魯國公府那麼遠,名字又那麼怪,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茶館名曰陶成子,據說是東家的姓名,也有的說是故弄玄虛,但這個古怪的茶館卻客似雲來,常常有客人進來之後,甯可立在門邊捧着茶杯聽旁人高談闊論,也不願移步離開。賀融:“聽同窗說的,這裡初一十五都會舉行文會,平時也有許多文人墨客聚集,談詩論文,熱議時局,其中不少是今科取士的佼佼者,說不定可以交到新朋友呢。”他想幫父親物色一名可靠的門客,但這個人選卻不是那麼好找的,誇誇其談者排除,死記硬背者排除,滿腹風花雪月的更不行,放眼望去,十有八九,卻都是這樣的人。楊鈞不知他心中所想,聽見新朋友,不由嘀咕:我這老朋友還坐在你面前呢,你這就惦記起新朋友了。賀融好笑:“你今兒是怎麼了,接二連三呷醋,難不成開了胭脂鋪子,也學起姑娘家傷春悲秋了?”楊鈞發現自己的嘀咕竟被對方聽了去,有點不好意思:“我就是随口那麼一說。”賀融耐心與他解釋:“父親進工部辦差,兩眼一抹黑,手底下沒人不說,回來許多公文,他也需要有人幫忙打打下手,所以我過來轉悠轉悠,若是有那種往年落第,願意先到我父親身邊做事的可靠人選,就再好不過了。衡玉,咱們認識多少年了,我怎會喜新厭舊?你該信我。”楊鈞被他說得老臉一紅,忙道:“要麼我幫你留意留意,落第的才子必然會想着來年再戰,就算去賀郎君身邊應聘,待的時日也有限,六部之中,頗有些熟悉文書的老吏,像工部和刑部這些清水衙門,俸祿不多,油水也少,說不定他們更願意去賀郎君身邊做事。”賀融:“也好,那就有勞你了。”他們所在的位置,正是二樓雅座,旁邊欄杆圍成一個天井,樓下稍有動靜都會傳上來,一幫士人原先聚在下面,談論辭賦優劣,不知怎的,話題就轉到邊事上,說起涼州蕭豫反叛立國,個個痛罵蕭豫辜負朝廷恩德,勾結突厥甘為走狗。賀融專注聽了片刻,不由搖搖頭,那些人罵蕭豫,可以連篇累牍,不帶重複的詞兒,但說到如何平定邊患,消滅蕭豫,卻沒有一個能提出确切的法子。“看來我們來得不是時候,走吧。”他對楊鈞道。“一壺茶都未喝完,你怎麼知道自己來錯地方?”回答他的不是楊鈞,而是來自賀融身後。那人起身,沒有征詢賀楊二人的意見,就直接坐了下來,笑盈盈道:“你想聽什麼,請我喝酒,我說給你聽,怎麼樣?”楊鈞皺眉:“閣下不問而坐,似乎有些失禮。”對方搖搖手指:“有能耐的人,總是比較潇灑随意。”賀融:“你知道我想問什麼?”對方道:“你剛才一直在聽樓下的人說話,他們談的是反賊蕭豫,你聽了半天,卻忽然要走,應該對蕭豫的話題感興趣,卻覺得他們談不到點子上吧?”賀融:“那不知閣下又有什麼高見?”對方道:“你要請我喝酒。”賀融:“好。”對方伸出三根手指:“隔壁的雲來酒肆,連請三日,我要喝從大食來的馬朗酒。”現在東西突厥與中原交惡,又有涼州蕭豫反叛,邊疆不甯,商路因此時斷時續,從大食進口的馬朗酒愈顯珍貴,簡直到了有市無價的地步,對方提的這個要求,簡直像在勒索。賀融嘴角抽搐:“……我沒錢,你愛說不說。”對方砸吧砸吧嘴,吐出幾分酒氣:“現在很多人罵蕭豫忘恩負義,罵得挺狠,但提起平叛,又都是滿不在乎的态度,好像朝廷今天出兵,明天就能平叛似的。不錯,蕭豫占的地方,的确不是中原肥沃之地,又跟東西突厥接壤,但從他明明占據了關内,又主動收縮勢力的行為來看,可以知道,此人野心,絕不在一個隴右道,而且他懂得取舍,不會沖動冒進,所以很多人以為他是疥癬之疾,實際上,我看他是比東、西突厥還要大的心腹之患。”楊鈞不以為然:“你說蕭豫需要提防應對,也是老生常談了,可要說是心腹大患,就太過了吧?”對方嗤笑:“看,樓下那許多人,就跟你現在的态度一樣,自以為是,誇誇其談,不止你們,現在朝野内外,恐怕也都忘了秦國公裴舞陽,就是讨伐蕭豫才死在戰場上的。”楊鈞自然不服氣,冷笑一聲:“我家以前常走西域商路,自然比你有發言權,隻怕你連邊境都未去過呢!”對方随手抄起賀融面前的茶杯,仰頭将裡面的茶水一飲而盡,方道:“我當然沒有去過,但我有腦子,會分析,恕我直言,陛下已經老了,他雖然知道蕭豫的隐患,可總想着息事甯人,不動刀兵,生造一派祥和太平,這是不可能的。”賀融:“你這樣诋毀天子,我可以告發你入獄的。”對方笑嘻嘻:“你的表情已經認同我的話了,還裝什麼裝?聽得過瘾不,請我喝酒吧。”賀融:“沒錢,請不起馬朗酒,頂多請你喝燒白。”對方叫了起來:“你這也太坑了吧,燒白才多少錢,那是最便宜的酒!你請不起,可以讓他請啊!”他指向楊鈞:“剛才他說他家常走西域商路,肯定出身巨賈。”賀融:“又不是他問你問題,隻有燒白,不喝拉倒。”他起身欲走,對方下意識去拽他的袖子,賀融毫無防備,立身不穩,被他拽得往旁邊一歪,楊鈞眼明手快,忙抓住賀融手臂,對那人怒目相視。對方很驚訝:“原來你是個瘸子啊!”楊鈞怒目:“你說什麼!”對方拱拱手,不以為意:“實話實說,沒冒犯的意思,打個商量好了,燒白我不要,起碼請個石凍春吧?”剛才一番話,讓賀融覺得這人肚子裡起碼是有點東西的,但他三句不離酒,又令人頗是無語。賀融:“今日我沒帶夠錢,明日這個時候,在雲來酒肆見。”對方笑道:“那可說好了啊,你家住在何處,若是賴賬,我就上門去找。”賀融:“我姓賀,單名融,不知閣下怎麼稱呼?”對方:“薛潭,字魚深。你是魯國公家的三郎君?”賀融:“我不知我何時如此出名。”薛潭笑了一下:“說起來,我還算是你師兄,教你們《禮記》的孟學士,也是我的老師。再說了,賀是國姓,腿腳有疾,生得卻出衆,這樣的人并不多,很容易猜。”賀融點點頭,卻沒有叫師兄:“薛兄好眼力,明日見。”薛潭撲哧一笑:“你這樣端着架子累不累?方才我明明看見你百無聊賴,用手沾了茶水在案上畫畫呢。”賀融差點沒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讨人嫌?”薛潭大笑起來:“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有意思?我還以為崇文館中,盡是些眼高于頂的皇室子弟,早知有你這樣一個人物,我肯定央着老師找你結交!”說罷他按着桌面起身,踉踉跄跄往外走。楊鈞嘀咕:“我怎麼看着像個騙子!”“可不就是個騙子!”旁邊店小二正好過來倒茶,聞言就接道,“這人時常來的,每次都像這樣說上一堆雲裡霧裡的話,诓得那些傻子請他喝酒,您别說,還真有不少傻子上當。”傻子之一的賀融:“……”楊鈞想笑又沒敢笑,憋得特别辛苦。作者有話要說:賀湛:三哥你在畫啥?賀融正在神遊太虛,随口道:哦,在畫父親。賀湛驚:這不是彘麼,原來父親在你心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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