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走在寂靜的大街上,也有擺攤的人,松松散散的幾個。
這邊天亮的晚,天黑的也晚,入夜就深了。
加完班出來,在門口和同事分開,她打算先出來透透氣,回去也是一個人。曾幾何時開始,她就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在人少的風景裡走走。
一個人的時候習慣,能有朋友在身邊的時候也是習慣的,好像生活把她變得随時适應生存環境。
繞過小巷走到了宇拓路上,又穿過一條巷子,到了北京東路。
拉薩的五月初夏還是很冷的,尤其是到了午夜,溫度急速下降,從初夏驟然回到了初春。白曉荷在心裡祈禱,希望夏天趕快來,那樣暖和的夏天是她一年中最放松的季節。
她怕冷,卻也喜歡在寒冷裡把自己包裹嚴實,然後出來吹風。
夜風吹來,白曉荷瑟瑟發抖,将脖子上的厚圍巾拉緊,将整個脖頸都處于密不透風的狀态,才會感覺到暖。
随意地看向擺攤的人,擺的是過時電子産品,還有圍巾和佛珠挂飾。想買些東西替這些在午夜裡賺生活費的人減輕一些負擔,可是伸手摸進口袋裡,才發現自己又忘記帶錢包了。
她這種怕麻煩的人,出來走走,身上沒幾個口袋,又不想背包,手機錢包都不想拿,就隻想安靜地散散步。
不過她一個人住,不帶鑰匙,沒有人給她開門,所以鑰匙隻能握在手裡。
罷了。
今天做不到日行一善。
往前走,遠遠地傳來好聽的歌聲,再前走了幾十米,穿過十字路口的紅綠燈,看見幾個穿着“破爛”服裝的少年正在街頭賣唱。
其中有個女孩子長得很漂亮,編了好多小麻花辮的長發落在背後,穿着尼泊爾的服飾,長裙和棕色的大披肩,潔白光亮的皮膚在橙黃色的路燈下更加鮮明。
看樣子不過才20歲左右,大學剛畢業的樣子。
她坐在石頭台階上,抱着大吉他,站在麥克風前彈唱,後面兩個男生負責拉風琴和吹笛子。不知名的歌曲,可能是自己寫的民謠,旋律流暢簡約,音律和諧動聽,帶着一絲初夏柔和的氣息,混合着微涼的夜色,有一股讓人留戀的情感。
明明很好聽的曲子,卻沒有觀衆,自然吉他箱裡也沒有任何回報。
或許是剛坐下來彈唱,也可能是人少的緣故。
白曉荷經過,打算就此擦肩而過,自己身無分文,自然也不好意思站在那裡白白享受别人的勞動成果。
然而當她想若無其事地避開時,腦海裡忽然湧出一個想法:不如當一回觀衆吧,算半個托吧,這樣還能吸引其他觀衆過來。
這麼想就感覺臉皮厚了不少,轉身走回去,站在他們面前,目光看向那個領唱的女孩子,她也正好向白曉荷看來,四目相對時,彼此都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人若隻如初見,感覺是很美好的。
果然如白曉荷想的那樣,不一會就出現了好幾個觀衆。幾個十幾歲的藏族少年紛紛掏錢放進吉他箱裡,更有一個藏族大叔拿了一張紅色的百元大鈔拍拍白曉荷的肩膀,示意她放進吉他箱裡,
白曉荷毫不猶豫地接過,上前放進箱子裡,擡頭,瞥見賣唱幾個少年眼睛裡掩藏不住的驚喜。這個夜晚總算沒有白幹。
夜裡風本來就大,他們打算再唱兩首歌,實在沒觀衆沒收入,就趕緊收拾東西走人,不然隻怕明天的感冒藥都要自己掏腰包。
負責彈唱的女孩子朝白曉荷友善一笑,眸光晶亮,像極了黑夜裡閃爍的明星。
她唱歌的聲音極甜極清,令人一聽之下,說不出的舒适。嬌中帶着幾分妖,柔中夾着幾分媚,冷中含着幾分甜,乍一聽似那黃莺出谷,鸢啼鳳鳴,清脆嘹亮卻又婉轉柔和。
這個很有個性的美少女讓白曉荷心裡驚豔不已,她雖然不以貌取人,但是人的審美大緻上都是相同的,對美好的東西會多幾分善待。
白曉荷站了一會,又來了幾個人,吉他箱子裡不一會就疊了一小堆錢币,有多有少,最顯眼的還是那張紅色的百元大鈔。
沒想到那麼晚了,還有人擺攤唱歌賺錢,在這座城市,出手相助是很多人都願意的事情,漸漸她也被感染了。
白曉荷眼看自己目的也達到了,時候不早了,便轉身離開。
今天為了提神加班,還喝了一杯速溶咖啡奶茶,下班那會很興奮,于是趁着月色出來散散步,再回去。這會好像又有了困意。可能是咖啡奶茶消化得差不多,也可能夜深露重,天一冷就想鑽被窩。
身後姑娘清亮的嗓音和茶炊沉思般的細微的歌聲交織在一起,像一條美麗的絲帶在耳邊萦繞回旋。
聽了一遍就能記住她的聲音,不禁跟着輕輕哼唱。
清晨步行到公司,大門還沒開。
一群早早就在大門外面等候的同事帶早餐的吃早餐,有的則躲在車裡取暖,還有的聊着天。
白曉荷站在邊上,伸手把耳機線取下來,等不了多久就要開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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