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一天一夜,任憑董玉芬在外面喊叫,砸門。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闆出神。他和這座風光不在的酒樓摽上了,看誰最懂堅持。李真的人生陷入了低谷。思緒在死氣沉沉的悲哀裡沉浮。這一次他真的是被打敗了。悲哀莫過于心死。他不能原諒自己的無能,無知。一個從地獄裡發出的聲音一遍一遍在他腦袋裡回想,“李真,你是個廢物,廢物,廢物!”
我是廢物嗎?李真在惘然若失裡掙紮。他想把這個惱人的聲音頂回去。酒仙樓外賣大白菜小販的叫賣聲替他作了回答。六百萬買的教訓讓他再次墜入冰窟,上一次進了少年看守所是見義勇為,命運給他的不公平都被胸中的熱血給煮化了。這一次呢?人生的拐點打得他沒有了脾氣,怪這個社會險惡嗎?為什麼别人都混得風聲水起?他開始反思自己,從他有了1000萬之後,他的生活态度,知識儲備,以及适應社會的能力還停留在外賣小哥的思維裡。沒錢茫然,有了錢也茫然。小嚴小彭說他沒出息,孟曉婷說他格局小,美女經理說他做人小氣。當時他還有别人笑我太瘋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自傲,現在他才知道朋友們高看他了,他的腦門上隻配兩個字,廢物!
“兒子,你回家吧?我去趟派出所,老田龜孫子敢陰我,我絕不放過他!”門外面董玉芬咬牙切齒。李真聽着她下樓去了。又一個問題萦繞在心頭,報案兩天了,不知道有沒有進展。他不能總在床上這麼躺着,該出去活動活動,能讓他起死回生就必須把犯罪份孑繩之以法。他起床洗了把臉,清醒清醒腦子,廚房裡鍋裡有媽媽留給他的熱飯,胡亂撥拉了兩口,也去了仙人橋派出所。
“所長,老田那個龜孫就是個賊坯子,什麼壞事都幹,以次充好,欺騙顧客,豬肉當驢肉賣。隻要能賺錢,他就敢傷良心,克扣工人的工資,現在還欠我一年的工資呢?這是他打給我的欠條。”董玉芬從愛瑪仕包裡翻出一張紙條遞給王所長。
王所長拿起欠條看了一眼又交給董玉芬。“大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辦案需要證據。在這起酒樓詐騙案中,老田是有重大的嫌疑。主犯方江河在逃,兩個在酒樓外面下棋的中年人昨天被抓,他們是方江河花1000元請來配戲的。與老田沒有任何爪葛,我們不能僅憑懷疑就抓人吧?”
“所長,線索斷了?你們就眼睜睜的看着老田那個龜孫子逍遙法外?”董玉芬情緒激動。
王所長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大姐,保護公民的生命财産是我們的天職,我們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還是那句話,辦案需要證據。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我們不會對老田采取行動。”他離開辦公桌要走。
“你不能走,這不是證據嗎?”董玉芬把那張欠條在王所長眼前晃了晃。
”是證據,你可以到勞動保障部門去告他。“王所長走出了辦公室。
“好啊?你包僻詐騙犯,你欺負平民老百姓,我和你沒完!”董玉芬施展開她胡攪蠻纏大法。又哭又鬧。
李真一步趕到。“媽,這裡是公安機關,别胡鬧,你不想抓詐騙犯了?”李真連拉帶拽把她拉出了派出所。還好,王所長是個面善的人,沒有發脾氣,李真道歉後陪着媽媽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蕩。
“兒子,這年頭有錢能使鬼推磨,老田肯定使了錢,把這個所長喂飽了,嘴上說的好聽,為人民服務,屁!保護老田就象保護他爹。”董玉芬唠唠叨叨的發洩她對王所長的不滿。
李真把她領到路邊小綠地裡,母子二人坐在長條椅上。他知道媽媽犯了想當然的毛病,不能再讓她留在城裡了,哪會兒腦袋一發熱,沖進派出所鬧上一出,後果難以收拾。心平氣和的勸她回小李莊。“媽,這裡事你不用管了,回家吧。爸爸,小芳也需要人照顧。”
“壞小子,你不是說在市裡買樓嗎?讓你爸爸住院治療,攆我回家幹什麼?我不回!”
“我哪還有錢?現在你是财神爺,不能丢下爸爸,妹妹不管吧?”李真循循善誘。
“我這輩子栽倒在你們老李家了,擺脫不了操心命,行吧,媽給你轉兩個錢就回去。”别說,老董手機玩的還挺溜,李真的微信到帳五萬元。
“老媽,你真好,”
“我就這個命,上輩子欠你父子的。董玉芬站起身,好象想起了一件什麼事。甩下一句話走了。“兒子,還回外賣公司上班吧?家裡事不用管了。”
李真笑了,這是和媽媽相逢後第一次有了暖心暖肺的感覺。
“小夥子,算卦嗎?”一個穿戴複古,幹幹诤淨的小老頭坐在了李真旁邊,扶了一下金邊眼睛招攬生意。
“算的準嗎?”
“拆字斷吉兇,相面問前程,老夫擲簽能為你指點迷津,落筆能知你禍福。能一眼看出你的勢運,一語道出你的命脈。準與不準你心裡自然明白。”老頭從黑色提包裡翻出他的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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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沒有說話。拿起筆在紙上寫了個翻字。
老頭大笑道。“果然勢運有卻,命遇陰煞,無妨,無妨,此翻不過是驚鴻一瞥而己,正如青菰臨水映,白鳥向山翻。經此一卻你會因禍得福,越飛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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