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子是不是對謝某有什麼誤解之處?公子才華橫溢,能做出如此清新不落凡俗的詩作又豈會是故意與人難堪之人。但請公子言明,謝某也好緻歉。”
覓塵轉回目光,看向一臉真誠的謝羽時,暗道這就叫大家風範啊,要是自己被人這麼存心找茬早就面紅耳赤地與人罵起來了。
“宴書看他的詩也不怎麼樣嘛,多是不知所謂,一點都不迎合此情此景。公子何必對這種嚣張跋扈之人以禮相待,宴書扶公子去休息。”
覓塵正兀自想着該如何答話,卻是那謝羽時的小厮怒目瞪了她一眼,扶着謝羽時就要他下去休息。覓塵這才注意到那謝羽時的臉色确實越來越差了。
“晏書不可放肆。”輕叱小厮,謝羽時對覓塵歉意一笑。
“道歉倒是不必了,我剛剛确實是有意與你難堪的,有出言不遜的地方還請見諒。其實隻是對于謝...呃,謝公子的一些言談有些别的看法,想與謝公子切磋探讨。”覓塵對謝羽時抱拳和善一笑。
其實剛剛激起的怒意早就在他的低姿态中消散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冷靜下來一想,這謝羽時剛剛所說的話也就是個觀念問題,并非刻意針對靖恪公主而言的。對于這個時代的人,自小就讀着四書五經,接受的教育從來都是男尊女卑,何況這個謝羽時還專門着書立說發展儒學,分明就是個老學究、老迂腐,認為紅顔禍水怕是也理所當然。
“願聞公子高見。”謝羽時略一施禮起身靜候覓塵開口。
“公子剛剛說那周朝的傾覆乃是褒姒之過,商朝的滅亡乃是妲己之錯,吳國的敗落皆緣于西施,秦末的禍亂是暮顔之責,言及紅顔皆是禍水,我雖不才卻不敢苟同此論。那夏桀殷纣周幽之流,昏庸無道,身死國滅是必然的。吳王事事堪亡國,未必西施勝六宮!西施忍辱負重,埋藏了自己的花樣年華,自己的情感,到最後難道就是為換得一身的罵名嗎?謀臣本自系安危,賤妾何能作禍胎?家國興亡自有時,時人何苦咎西施?西施若解亡吳國,越國亡來又是誰?當世人都在責罵這些柔軟的女子是禍水時,那麼她們是否又該沉痛委屈地感歎君王城上豎降旗,妾在深宮哪得知?四十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
覓塵隻覺得越說就越是激憤,聲音也急促了起來,為那些被稱作禍水的美麗女子悲歎着。看向面色似又白了幾分的謝羽時,見他的眼中複雜難辨,似有所思,覓塵緩了一口氣才又接着道。
“一句‘紅顔禍水’讓所有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容貌在曆史興衰王朝更叠面前承擔了過重的罪名,抹殺了那些紅顔所有的豔麗色彩,而唯隻剩下禍害的名聲警示着曆代帝王将相及其他的男人們。可是誰又為這些柔弱的女子們辯白過一句,一介弱女子在皇權夫權隆盛的時代,她們被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這樣的她們真就有亡人國害君命的能力嗎?如果真有,那倒是令人難以置信了!君王們事成歸功于仁人志士事敗就理所當然地歸咎于紅顔禍水,那些紅顔何其無辜?就隻因為她們有美麗的容顔嗎?依我看女人是決不會有這麼大的力量的,興亡的責任,都應該男的負。那些将敗亡的大罪皆推在女人身上的男人,才是一錢不值的沒有出息的男人。他們怯懦地不敢正視自身滅國喪家的失敗,又無力拂逆對紅顔的渴求所以他們樂此不彼追逐美色一旦失敗就毫不猶豫诿過于女人。可笑而有趣的是,自古賢良皆沉寂,唯有‘禍水’留其名。為什麼呢?皆因“禍水”都是美女,傾國、傾城,或者傾家,因美獲罪,因美而千古揚名。男人們一邊的道學,一邊的三妻四妾,豈不是水不為禍,人自找禍。聖人說食色性也,色是禍水,由此膳食也是禍水,那幹脆大家都不吃飯了,還來這酒樓做什麼?!傾國傾城的從來隻是刀兵戰火而并非紅顔……這天下從來就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王朝的覆滅多是君主的昏庸所緻,就算是有例外那也是他生不逢時,豈能把所有的過錯盡皆歸咎與女人。”覓塵慷慨激詞,目光灼灼,一口氣吐出這麼許多方覺氣順了不少。
一開始也許隻是為那些被說成是禍水的女子們鳴不平,可是說到最後覓塵已經把它當成是自己的一種發洩。
長久以來在這男尊女卑的朝代生活,雖然很努力地去适應、去融合,努力地讓自己過得開心快樂,可是還是不免有很多的不順心,很多的不适應。未雨綢缪地為未來做着打算,小心翼翼地面對那些自己認為是該設防的人,似乎每天或緊或松總有那麼一根弦繃在心頭,有一絲的彷徨在心底栖息不願飛離。覓塵心裡是壓着沉沉的負擔的,如今倒好像通過這辯駁的話語也或多或少地傾吐了自己對這封建社會的不滿一般,感覺心裡舒服了不少。
暢快地吐出一口氣,卻發現四周靜寂一片,覓塵茫然四顧,發現衆人的表情皆有不同卻是同樣的反應,皆盯着自己不發寸語。
歸海莫燼神色複雜的看向台上侃侃而談的女子,萬衆矚目下仍是氣定神閑,神采飛揚,那潇灑的動作和一身的風華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炫目。本以為她會對那不敬其母的謝羽時譏諷戲弄一翻,而她一開始也确實這麼做了,可是在那謝羽時謙恭的姿态下,她竟馬上承認了自己是刻意找茬,言語中還有緻歉之意。自己也不得不為這樣的女子喝彩,她很冷靜、豁達、懂事的讓人憐惜。
确實,曆來尊男賤女,從來沒有人為女子申辯過一言,而女子也多怒而不言,隻能委屈地落幾滴淚水而已。自己不也看不起女人,從不願多花一點的眸光一點心思在一個女人身上嗎?她的言語卻有道理啊,也許驚世駭俗,但卻振聾發聩、引人深思。
歸海莫燼目光炯炯地望向覓塵,心道,好在今日她是男子穿着打扮,動作和聲音也都刻意地模仿了男子,倘若仍是女子裝扮,怕是話都說不完已經是滿場嘩然,被謾罵責打了。想到這裡,歸海莫燼目光一閃,豁然起身已向台上走去,想着能就近以防萬一。
第二卷閨閣展妍第二十二章代勞
突然靜寂的酒樓傳來幾聲清晰的掌聲,伴着這掌聲是清越而略帶霸氣的聲音,如同夜空中的明雷驚動了尚惶然着的衆人。*“好一句‘謀臣本自系安危,賤妾何能作禍胎?’!好一句‘四十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好一句‘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歸海莫燼眸光往二樓的欄杆處一閃,幽黑無垠的眸中閃過一絲詫異接着便被淩厲取代,很快卻又恢複了那漆黑一片,隻是身形動得更快,輕功略施已是站在了覓塵身後。
覓塵擡頭看向那說話的男子,一身的紅衣,長長的發披散肩頭,隻用一根紫紅金邊的發帶束起了鬓角小小的兩縷,由于低頭看向樓下,額迹垂下了些長發,随風揚起。烏發玉肌,眉如遠山,眼若秋波,挺立的鼻,櫻紅的嘴。倘若說那歸海莫嘯是男生女相,那麼眼前這男子就是雌雄難辨了。如若不是那剛剛的朗朗男聲,和他過高的身型,要在一刻間分出此人的性别怕還真有些困難。
男子見覓塵看過來,眉眼輕挑,妖冶中帶着霸氣,那右耳旁的大耳環更是讓他添了幾分蠱惑。覓塵惦惦地看着他,竟有些收不回目光。忽覺身後有很強的壓力襲來,轉頭便迎入了歸海莫燼深黑的眸中,那眸底似有不悅一閃而過,覓塵茫然,待要細看,已不見了蹤影,那眸依舊沉寂如潭。
“今日聽聞公子高論,謝某慚愧。”
回神卻見那謝羽時臉色蒼白如紙,低頭對覓塵一拜,再不多言,默默轉身到那挂着詩作的台柱前,一一取下了自己的幾張詩稿,扯在手中,轉身便下了鬥詩台向着酒樓的門口走去,那身形竟是有些的搖晃。一時間酒樓裡又是一陣的寂靜,隻能聽到紙張摩擦地面發出的沙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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