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忤逆父母?我隻知道我那母親正躺在西山的黃土之下,已長眠十八載,我隻知聖賢有雲養不教父之過,卻不知我今日便是忤逆了你又待如何?”
慧安隻覺關元鶴的聲音中透着一股子生冷的殺意,隔的這麼遠她亦能從他挺直的背影中感受到濃濃地化不開的戾氣,她吓得面色一變,也不敢再看忙縮回了頭。
那邊關白澤似被關元鶴氣的吐不出話來,隻聽到粗重的喘息聲,半晌才傳來關白澤氣極的聲音:“是非不分!逆子!逆子!你……你好,好啊!是為父的錯,就不該生養了你這麼個畜生!”
接着傳來一陣腳步聲,聽着竟是那關白澤甩手而去,腳步聲消失,空氣中便凝滞着死寂,也不知那關元鶴再做什麼,竟是一點動靜也沒有了。慧安這下更不敢動作了,隻閉着眼睛雙手合十心裡祈禱關元鶴趕緊離開,她也好回去凇香閣,早些辭了關老太君回鳳陽侯府去。
誰知她正祈禱着,卻聽那邊傳來一聲怒喝:“滾出來!”
慧安一驚,心叫完蛋,哪裡敢真出去,本能地腳下抹油貓着腰沿着牆角就往遠處跑。還沒跑幾步,便聞又一聲怒喝,這次那聲音卻是已在她的身後不遠。
“站住!”那聲音極為陰冷,讓慧安覺着後腦勺一陣發麻,脖頸也似嗖嗖地灌着冷風,心裡還想着趕緊跑,兩腿卻像是上了釘子僵在原處。
“看來沈小姐出門慣好不帶腦子,卻隻豎起耳朵專幹聽牆根這等無禮之事。”
慧安聞言便有些氣堵,分明是她先來的,誰讓這對父子非要在園子裡争吵,倒怨怪起客人來了。哪有這樣待客的道理,她還沒說他們父子攪客人的清靜呢,這邊他倒怪起她聽牆根了。
憤憤轉身,慧安仰頭瞪着關元鶴,譏诮道:“我沈慧安粗野之名早已傳的滿京城皆知了,倒是關大将軍出身詩書禮儀世家,又是皇上倚重的愛臣,該是最重規矩禮儀,最守孝道尊卑的,今兒卻是讓我大開眼界了呢。忤逆生父,不敬繼母,啧啧,說出去都沒人信呢。”
慧安話語剛落,便見關元鶴變了面色,神情一下子陰冷了下來,冷峻的眉毛高高挑起,一雙眼睛黑不見底微眯地盯着她,目光銳利,眼神陰郁,顯得很危險。也不知在想什麼,隻一言不發地盯着她,雙拳緊緊捏着,額頭上直暴起了幾根青筋,鼓動着顯示着他正處在盛怒之中。
慧安被吓得額頭不覺冒了一層冷汗,偏一雙眼使勁盯着關元鶴,又一臉的倔強,怎麼都不願讨好賣乖一下。
突然她眼前一花,恍惚看到關元鶴擡拳向自己面門砸來,接着一股冷風襲面,慧安吓得登時便如縮頭烏龜般,将脖子使勁一縮,認命地死死閉上了眼睛。心道,這回腦袋真的要開花了。
隻聽“砰”的一聲,她便覺一股勁力從有耳邊擦過,直砸在了身後的牆壁上。接着空氣中登時便隻餘靜谧中傳來的關元鶴粗重的喘息聲,慧安吓得雙腿發軟,向後依着牆壁勉強支撐着身體,半晌才緩緩睜開眼睛。
隻見關元鶴一張俊面此刻已歸于平靜,正閉着眼睛微側着頭,隻眉頭還蹙着,在兩眉間壓出一道深深的折痕。
慧安偏了偏頭,望了眼他撐在她右臉頰邊的拳頭,那裡正簌簌的向下淌血,染的灰白色的牆壁紅了一片,怕是撞破了大血管。慧安驚得張了張嘴,偏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方才還滿臉的倔強,一心的氣惱,此刻見他這般倒是一下子隻剩下心頭的懊惱,依稀還有些愧疚和無措。雖說是他自己弄傷了自個兒,但到底是她出言不遜,挑起了他的怒火。
這人本就不是個會憐香惜玉的,如今她惹惱了他,他盛怒之下卻也沒傷到她一絲一毫,這倒讓慧安覺着好像自己欠了他。一時便怪自己方才不該意氣用事,人家明顯心情不好,又被外人撞破隐秘之事,自然氣惱,她就讓他諷上幾句也不會掉上一兩肉。
再想着關元鶴方才的話,還有在凇香閣時關禮彥隐約透出的關元鶴和其父繼室崔氏之間似多有嫌隙,隻怕關元鶴這般對待他那父親也是有緣由的。再想到說起來關元鶴四歲喪母,和父親又是那般情景,倒是和她有些同病相憐,再者這人雖是冷冰冰的還做事不留情面卻到底算是幫過自己,慧安不免就有些心軟了起來,柔聲道:“其實我并不是故意要偷聽的,是我先到這處的。你放心,我不會出去亂說的。其實……誰家沒點糟心事,你也不用覺着丢臉。那個……方才是我說錯了話,我給你陪個不是還不行嗎?你那個……血再流,怕是不好,我給你包下吧?”她說着見關元鶴隻睜開眼,靜淡無波地看着她,并沒有表示強烈的反對,這才忙從懷中摸出一方手帕拉了關元鶴的手将那淌血不止的手草草包住。
又想着方才關父說的要去問聖寵有多少竟令關元鶴敢忤逆父親的話,聽起來關大人那意思竟是隐約有去告關元鶴不孝的意思。
慧安想着自己那不慈的父親,整日裡就想着謀奪女兒的一切,就覺得關白澤不定真會一狀告到聖前,隻要得個不孝之名,不管關元鶴有多少功勞,那也是白搭,孝字比天大,隻怕他這官也做不長久了。
于是心裡不由就有些擔憂,忍不住和聲勸道:“孝道重過一切,就算你對關大人有什麼……不滿,但他到底是你的生父,面上你總該敬着他些,不然這讓别人瞧着,隻會說你不孝。你就是一萬個有理也成了沒理的。你這還做着官呢,若是被非議不孝,豈不毀了自個兒?再者,繼母總不會實心對你的,這也是人之常情,我看你那繼母雖說有些小心思,但明面上也不會虧待你的,你就敬着她點也能落個美名,又不會掉了肉。你還說我匹夫之勇,有勇無謀呢,我看你這倒也不比我強多少……起碼我就不會當衆給人抓了把柄。”慧安一面說着一面輕柔地将手帕打着結。
關元鶴一直默默無語地盯着她,見慧安輕柔地給自己包紮着傷口,那樣子似是生怕會弄疼了他一般,又想到方才确實是自己遷怒于人了,今日若非是她,隻怕換了那矯情又膽小的女子,這會子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淚流滿面了。
如此想着面色便就和緩了許多,緊緊皺着的眉頭也松了開來,方才暴躁起的心也慢慢平靜了下來,于是便清晰地感受到慧安說話間噴拂在自己手上的氣息,騷的肌膚癢癢了,連帶着心也有些莫名發癢。
說起來他八歲離家,在外面瞎闖了四年,之後便進了軍營,接觸地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便是回京也都是匆匆,他那棋風院又曆來隻留小厮伺候,比起其它貴介子弟日日和丫鬟厮混,進出風月場合,他卻是基本沒和女子多做接觸過。
再加上他不喜人靠近,更從未讓女子近身過,此刻見慧安面色認真地一手捧着他的手,一手靈活地纏着手帕,微紅的臉蛋上低垂的濃密睫羽便如蝴蝶的翅膀扇舞着,他便覺着有些不自在。似她那如蝶翅般閃動的睫毛都掃落在了他的心頭似的,引得那處有些貓抓般發癢。
于是他便輕咳了一聲,扭開了頭。雖是不再盯着慧安看,耳朵卻不免聽着她的柔聲細語,隻聽到她勸說自己對父親和繼母敬重着些,卻不由心煩。聽到慧安說自己就從不當衆給人把柄,不免嘴角微微譏诮的揚起,冷聲道:“哦?卻不知那日在端門處險些将庶女妹妹腰身擰斷的是哪個?”
慧安聞言一愣,面上一紅,松開關元鶴的手,擡頭見他雖語出譏諷但目光卻不似方才銳利,隻微帶譏诮地盯着自己,她的臉便燥熱了起來,尴尬地一笑道:“呵呵,你都看到了啊……我那不是被逼急了嘛。”
關元鶴卻鼻翼扇動了下,冷哼一聲,道:“自以為是。”說罷,也不再搭理慧安,竟是轉身大步而去。
慧安一愣,擡頭去看,但見關元鶴高大的背影已至月洞門處,一轉身大步便邁過了角門,他的身姿堅拔着,日頭透牆照在他身上,他半邊側面隐在牆壁的陰影下,不知為何就讓人覺着那神情竟有些冰冷地寂寥。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盛總:你的前妻又換臉了 半翅仙君很撩人 偷偷開發小世界 她攜空間,帶着萌娃闖蕩亂世 你是微光我的信仰 萌寵戰國 尋蓮 詭境輪回 炮灰女配的求生法則(穿書) 如何吃到唐僧肉 秋風渡 劍王傳說 你吻起來很甜 退婚渣男,帝女她掉馬震驚天下 認錯男神後我被盯住了! 厄運道觀 他不溫柔 涼夜有懷 聽說你也不戀愛 九世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