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媽媽不吭聲了。圖爸爸一樣樣給她數,“說起來這房是咱們家出的,算個大件東西,但你别忘了,林美在北京有套房不說,還有個公司。咱兒子還給人家打工呢吧?我可聽說,兒子在那邊的房子還在還貸,他的工資又沒多少,除了吃喝應酬,每年再往家拿點,剩下那點夠他吃喝租房嗎?等于咱兒子在那邊吃人家的住人家的,這怎麼算?”圖媽媽抿抿嘴,圖爸爸小聲說:“咱家出了裝修不假,林家還買了家具電器呢,也沒少花錢。而且這房裝好了,他們也就過年回來住幾天,平時你想住,我陪你過去住?”圖媽媽被他說的臊了臉,剩下最後一點不甘願都一掃而空了,轉過來推開他:“不要你捶了。行了!我都知道了!”圖爸爸笑,“那回頭我陪你住新房去?”圖媽媽羞惱道:“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一個人在家住還寬敞呢!”第二天,圖媽媽把金首飾全交給圖海讓他自己收着,鄭重交待他接新娘時帶過去,當場讓林美戴上。“還有鑰匙給你,有空帶美美去新房看看,有什麼不好的趕緊改。”圖媽媽把新房鑰匙也拍在桌上了。圖海吃完早飯一擦嘴,把鑰匙裝到鑰匙圈上,算了下時間,今天明天都沒空,要去看新房隻能是後天了。“後天?”林美接到電話說,“行,那後天去。”隻要不需要去姥姥家,她每天都有時間。林媽媽聽說他們要去看新房,順便也把家具和家電的提貨單給他們了,“打電話讓他們送吧,你現在身體也沒事,你去盯着吧,我這邊要上班就不再請假了。”新房充滿了牆漆的味道。由于隻是簡裝,所以隻刷了白牆,因為時間不夠,所以地闆是從進門開始一直輔到卧室裡。隻有廁所和廚房是瓷磚地,廚房牆角還有沒用完的幾袋水泥沙子。房子三室兩廳,似乎相當大了。設計上的問題有一點點嚴重,這房子的基本布局是魚骨式,左右對稱。進門後,左手邊三間房,右邊則是客廳與餐廳。廚房和廁所呢?呵呵,都是一窄溜,廚房在餐廳後面,廁所在客廳後面。家具都沒送,林媽媽說的是讓他們自己去擺,省得家長們給擺了他們不滿意。林美和圖海看過新房後就打電話讓人送家具來了。卧室裡是五件套,餐廳是一張餐桌加六把椅子,沙發是一張三人的,一張雙人的,兩張單人的,加一個配套茶幾。“好像有點擺不下吧……”林美看提貨單上寫的尺寸,拿軟尺在幾個屋比劃了下,确定像餐廳如果擺下一張長方形大餐桌加六把高背椅後,基本上就沒有一點地方了。到時怎麼從廚房把菜端出來?坐在裡面的人想去客廳上個廁所怎麼走?要坐在外面的人全都退出去嗎?客廳也是,三人沙發靠牆,雙人沙發擺在過道這邊,茶幾擺中間,剩下兩張單人的沒地方放了。圖海照着提貨單挨個打電話,回來問:“在幹嘛?”林美一說,他的腦子也很好使,稍稍一算就算出地方不夠。林美再一指:“另外兩個屋是空的。”新房到時肯定會有親朋好友來參觀,不能說主卧、餐廳和客廳擺得下不去腳,另外兩個房間卻什麼都不放。兩人在新房裡開始開動腦筋。林媽媽見林美晚上七點才被圖海送回來,顧不上說他們,趕緊問吃過了沒?要是沒在外面吃,家裡有現成的粥和饅頭,還有她新炒的菜。林媽媽對圖海說:“給你家裡打個電話,就說在這邊吃飯呢,晚點再回去。你們倆今天這是幹什麼去了?就去看個新房,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家具他們今天就送了嗎?”“沒那麼快。現在過年前人手少,我們催了好半天,人家才答應趕緊安排人手明天給送。”林美癱在沙發上說。林媽媽拍她:“别裝死,去端菜去!那幹嘛這麼晚才回來?”在想新房怎麼擺設啊。在飯桌上,林美給林媽媽講了他們一下午的成果。首先照一般意義上的餐桌擺餐廳,沙發擺客廳,最大的房間當主卧擺五件套肯定不行。林媽媽給她挾了一筷子炒土豆絲,“嗯,你說說想怎麼擺?”“按功能分。等婚禮那天去新房時,人最多最有利用價值的是沙發和客廳。”因為要待客,所以面積最大的一間房當會客室了,也就是原來的主卧。“電視櫃也擺那裡,到時聊天還可以順便看電視。”林美說。然後原來的客廳當餐廳,它比餐廳大三平米,桌子椅子全擺上也不要緊。餐廳什麼都不擺,到時各種賀禮肯定有不少,都堆到這裡來。最後剩下兩間房一樣大,一間擺床和兩個床頭櫃;一間放衣櫃和鬥櫃,扮成衣帽間,到時她要在新房裡換衣服,伴娘化妝什麼的也能站得開。這下哪個屋都不空了,每個家具也都利用起來了。林媽媽聽開頭時還皺眉,客廳就是放沙發的,餐廳就是擺桌子的,最大的房間不當主卧,這都有點“出格”,家長最讨厭孩子瞎作主張。但聽到最後還算有道理,就點頭答應了,“照你想的擺吧,趕快在婚禮前弄好。”林美從此就常常往新房跑,圖海有空就陪着她,不過他那邊親戚多事也多,十回裡隻能過來五六回。有次在新房裡,家具都已經擺好了,他站在梯子上挂窗簾,林美在下面給他托着,他小心翼翼的問:“到時……要不要把你爸叫來?”林父跟林美一家的淵源,圖海早就聽她說過了。雖說有這麼一個重男輕女的嶽父有些丢人,但這種兒女結婚的大事,按說也是需要他出席的。林美看他這麼小心,有些想笑,又感動他的心意,輕描淡寫道:“我媽給他打過電話,不過他說他就不過來了,我想也是,這麼多年沒聯系過,突然叫他來也不合适,就沒勉強。”圖海這邊也是圖家父母提起的,他才來問問,從他的角度來說,林父來不來都不重要,再說聽過林父曆史的人都會猶豫,怕萬一請來個惡客,那不是給這大喜的日子添惡心嗎?所以林美這麼說了,他就點頭道:“那也好,改天有空我跟你提東西去看看。”說完就見林美又笑了,好奇想問又不好開口就看她,林美裝沒看見,讓他小心站穩别搖晃,這個話題就略過去了。其實,在早年是林父托人來試探過林媽媽。那是在林美考上大學時的事了。林媽媽接到一個久不聯系的熟人的電話時還很驚訝,以為那人有事相托,結果扯了半天廢話後才知道來意,立刻就給回絕了。林美知道是在大一的暑假回家時,聽林媽媽半是驕傲半是解氣的說起此事:“他還想過來看你,還讓人來問,我跟他說這麼多年他也沒養過你,現在你要上大學了,讓他出學費,還有,現在都流行留學,你留學的錢還沒着落呢。我這話說完,那邊就再沒動靜了。”林美也是聽過就算了。想也知道這麼多年才過來問一句,希圖父女親情的可能微乎其微,不過是看她當時出息了,想來摘桃子的。叫林媽媽吓回去後就再也不敢上門了。現在林美結婚,林媽媽也說起來林父這次倒是沒有再找上門來,“估計怕叫他出嫁妝。”說完母女二人笑了一場。林美并不期望父女親情。因為當時林父與林奶奶的嘴臉,她看得一清二楚。他們從一開始就把她貶到地裡,從她一出生起就否定她的存在價值。她還能說什麼呢?兩邊各自安康就是最好的結果了。新房布置好了,林美買了些盆栽花草裝飾,也像個有人氣的家了。租來的婚紗也送去幹洗店洗過了,還有林美準備的兩套小禮服,以及圖海的西裝。離婚禮隻差一天的時候,圖媽媽突然想起婚紗照來,問圖海要。圖海連忙搪塞說人家店裡正在最後制作,因為快過年了嘛,所以暫時還沒做好。圖媽媽:“沒做好?!那怎麼辦?等等,你找的是北京的店吧?!”對啊,所以現在确實是拿不到了。圖海安撫圖媽媽說等做好後一定立刻寄回來給她,讓她放在家裡給親戚朋友看!圖媽媽急道:“那你新房裡連個婚紗照都沒有怎麼辦!!”圖海趕緊拿筆記本把裡面存的婚紗照給圖媽媽看,說這是婚紗店給他的樣片。,由于當時就一個攝影師,也沒有燈沒有光闆,所以給圖媽媽看的照片相當的夢幻,換句話說,p得有點不像人了。攝影師拿出縱橫魔獸世界的技術來,把水泥牆的房間換成了黑雲壓城的地獄世界,神奇中土之類的,有圖海出場的那三張還p了火焰和燈。圖媽媽有些欣賞不來這種風格,看半天蹦出一句:“……這什麼亂七八糟的?”怎麼有一張還讓林美站在大鳥籠裡,圖海站在籠子外?“你這能挂在新房裡?”也有普通款的,兩人站一塊後面p了一堆花,背景都換掉了。圖媽媽聽圖海扯了一通這叫新式婚紗,為了留下永恒又特别的紀念。圖媽媽冷笑,“行,反正你給我弄好看點,我是要擺在家裡讓人看的!”圖海趕緊點頭說好,送走圖媽媽,這邊給林美打電話求救命。“啊,我也忘了。”林美也愣了。回來幾天,兩人早把婚紗照的事忘得幹幹淨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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