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秀卿見之大喜,知道自己終于逃過了一劫。此時他身子凍得發僵,也顧不得屋子有沒有人,二話沒說便推門進去。那裡頭果真空空如也,除了簡單器具什麼都沒有。他沒奈何拆下了塊門闆,就地劈碎了生火取暖。這廂剛剛緩過口氣,屋外卻傳來急促的砸門聲,頭一下驚雷似的,後來一下弱似一下。裴秀卿屏息谛聽,總覺得那聲音不像是野獸,于是他小心提刀在手,貼到門邊,輕輕拉開了門栓。
一個血人冷不防跌了進來,猛紮進他的懷中。
那人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他身上的血腥氣頓時充斥了滿屋。裴秀卿手忙腳亂地放下長刀,強壓着惡心探了探對方鼻息。此人命大,好幾處創口都深可見骨,本以為該是半死不活出氣多入氣少,但探之鼻息竟然暖融炙熱,倒不像會那麼輕易就去見閻王。
屋裡隻有一張小床,裴秀卿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人拖到床上。那人緊閉雙眼任他擺布,像是清醒知道自己為人所救,伸手拍拍自己胸口。裴秀卿朝他示意處一摸,摸出包藥粉,心忖這大約是止血的傷藥,隻是不知道究竟外敷還是内服。他還未及開口,那人便握住他手在傷口上一摁,裴秀卿觸到他炙熱帶血的胸膛,吓得趕緊松開,卻也立即懂了,外敷。
“多謝。”男人音色低沉,語氣誠懇。
裴秀卿心道我還沒答應要為你療傷呢,怎的你就斷定我會是個好人?轉念一想大家都是半斤八兩,一同落難到此也是不易,自己順手救他一命,就當為來世積攢福報了。
于是他轉身準備從門外掬雪燒水,出門前不慎在地上踢到一物,腳尖鑽心疼痛,禁不住彎下腰去。阻他去路的是支鐵棍,大約是那男人一路拄着過來的,上頭滿是血迹,也不知何時被扔在地下。裴秀卿定睛一看,隻以為自己眼花,再看仔細了,臉上神色倏變——那物精鐵鑄成,内裡中空,竟是一柄軍刀刀鞘!
他脖子發僵,回頭看向被自己放在角落裡的長刀,長短粗細,刀柄紋理,就連磨損與豁口均與這刀鞘堪堪匹配,不是一對是甚?
“需要幫忙麼?”男人大約是半天聽不到動靜,主動問道。
裴秀卿立刻拾起長刀,護衛在自己身前,刀尖指向床上:“不不,不用不用……天氣太冷,手腳都給凍僵了,所以走動……難免慢些。”
“還有柴嗎,需不需要再劈些把火燒旺?我可以幫你。”男人說着要扶床起來。
“柴?”裴秀卿疑惑地看向那塊被自己劈爛的門闆,又把目光移回對方臉上,“你……是看不見麼?”
男人嗯了聲:“先前與人纏鬥被暗算下藥,雖然逃過一命,卻也因此眼盲。日後能否好轉,要等進城找大夫看過才知道。”
這樣天大的事,在他說來竟也仿佛蚊叮蟲咬般不值一提。裴秀卿心覺這人當真強悍,但聽罷也終于松了口氣,明知故問:“那你身上這傷也不是被狼咬的咯?”
“狼哪有人狠毒?有時人比狼更難測,也比狼更狡猾。”男人一哂,“野獸尚且要感到危險才會攻擊,人隻消内心恐懼,便會不計一切地去害旁人。”
裴秀卿還當他發現了自己動作,當即背手将刀藏在身後,又探頭确認了一次,發現他雙眼确實未曾睜開,是自己心虛多慮了。
“你說的……倒也沒錯。”
且不論這男人是什麼來路,與裴秀卿殺掉的兵卒有什麼關聯,但眼下他傷得這般光景,怕是也不能玩出什麼花樣。裴秀卿剛背上一條人命,并不想再添業障,放下刀重新拎起水壺出門鏟雪。他融雪燒水,撕下了自己的衣襟沾水替男人擦拭傷口。敷藥時男人全程痛得直抽冷氣,卻兀自強忍,一聲不吭。
裴秀卿:“要是真疼得厲害,你就出聲,我下手輕些就是。”
“無妨。”
裴秀卿見他頑強,便試探着問:“你說被下藥是在來這兒的路上與人纏鬥,這地方偏僻荒涼,怎麼還會遇到仇家?”
“并非仇家,隻是來路上遇見個将死之人,我本好意援手,不想卻被他反咬,這才害自己落入這步田地。”
裴秀卿敏感停手:“反咬?為什麼?”
男人淡道:“世上人越是在絕境,便越生防人之心,未必個個都肯像你一樣,樂意無私為人。”
裴秀卿羞愧:“有些人助人也未必全是無私,興許,隻是為了恕罪而已。”
“功罪不能一概而論,若有人為禍人間,那懲奸除惡便是替天行道,何罪之有?”男人堅定道,“世間公義皆在人心,若是立心持正,那便無愧天地,無需介懷。”
裴秀卿:“你究竟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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