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姝沒愛過什麼人,自覺也沒被人愛過,且兩世的父母都對他不聞不問,乍然遇見趙氏夫婦這般寵溺無極限的,竟覺得舒服極了,也快活極了。他想,在找到&ldo;趙有姝&rdo;之前便一直留在這裡吧,反正也沒地方可去。很快他就發現,趙家果然是天堂,便是早餐也做得十分豐富,光餃子就有五六種,灌湯包子、小籠包子、生煎包全擺在離他最近的位置,最後,丫鬟竟還端上一碟紅燒肉。與主子一塊兒吃飯時,這是絕不許出現在早膳裡的菜肴,因為太油膩了。有姝愛吃肉,頓頓想吃,餐餐不缺,但在主子的逼迫下,不得不養成早上飲食清淡的習慣。現在沒人管他了,且趙父趙母還極盡縱容,有姝腮邊的小酒窩一露出來就再沒收回去過。一頓飯吃得酣暢淋漓,感覺剛咽下去的飯菜已頂到喉嚨口,他才作罷,仰躺在椅子上打嗝。王氏笑眯眯地幫兒子揉肚子,趙知州則交代仆役看好少爺,自己溜溜達達上衙去。趙家的日子舒坦是舒坦,有姝卻沒忘了正事。&ldo;趙有姝&rdo;身上還攤着人命官司,他總得想辦法解決,否則說不定會被抓去坐牢。按照夏啟朝律令,殺人者須得償命,官宦子弟可罪減一等,卻也要流徙千裡。流放之地大多偏遠苦寒,做苦工倒沒什麼,關鍵是吃不飽!一想起餓肚子的滋味有姝就害怕,食物消化後趕緊回到前院,将小鬼找來,&ldo;你去幫我打聽兩隻鬼,新鬼,一個叫孫喜鵲,一個叫方勝。他們是孫家坳村民,落入亂水河中,若是死了,應該在河畔附近徘徊。如果在那處找不見,你便把二人的生辰八字打聽清楚,最好再分别弄兩根頭發回來。&rdo;話落将一枚陰陽元氣符遞過去。小鬼得了符箓十分歡喜,連忙出去打聽消息。他本就有五六十年道行,在兩枚符箓的加持下又增二十年,在臨安府也算得上一号鬼物,手底下自然有許多小弟可供驅使。不出半日,他就匆匆回轉,禀告道,&ldo;大人,小的将亂水河上上下下摸遍了也不見鬼影,想來他們應該沒死。喏,這是您要的東西。&rdo;話落雙手呈上兩張紙,紙裡各夾着幾根頭發。人沒死,事情就好辦了。有姝心頭大定,擺手遣退小鬼,又将昨夜沒用完的液體拿出來,各取一根頭發燒掉混入其中,重新畫一個法陣,末了滴兩滴壁虎血尋人。鮮紅血珠很快滾在一起,最後停滞在臨安府與湖州府交界的一座名為窯嶺的山上。有姝迅速翻看府志,發現窯嶺占地面積十分廣袤,且常有猛獸出沒,并非理想的藏身之所。這二人一個是弱質女流,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且還帶着傷,如何在亂水河中活下來?再者,他們上岸後身體狀況必定堪憂,卻不悄然返城尋求家人幫助,反往深山裡跑,這是逃難還是尋死?或許他們是害怕被趙有姝找到,然則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在暗中相助,命他們陷害趙有姝。若他們總躲着不見人影,官府自然有千萬個理由将兇手捉拿歸案,而趙家也會跟着受累。有姝察覺事态嚴重,正準備讓小鬼去尋人,外面跑進來幾個仆役,二話不說,扛起他就往後角門跑,邊跑邊急道,&ldo;少爺不好了,那二人的屍體方才找到了,官差如今正在路上,眼看就快來了。夫人讓奴才們趕緊送您去上京,老太爺自然會保您。&rdo;&ldo;母親怎麼知道屍體找到了?&rdo;有姝淡聲詢問。&ldo;自然是衙門裡有人報信!&rdo;仆役急得不行。逃逸者罪加一等,便是官宦之子也一樣,去了上京,連趙家老爺子亦會牽扯入内。而那兩個人分明沒死,&ldo;屍體&rdo;卻又找到,這裡面沒有陰謀,有姝打死也不相信。背後之人不是想對付&ldo;趙有姝&rdo;,而是通過&ldo;趙有姝&rdo;這塊跳闆整垮趙家。這已不是單純的訛詐,而是朝堂争鬥。有姝并非真的單純,而是不想考慮太多繁瑣之事,然而這繁瑣之事若攸關性命,他會比任何人都敏銳果決。&ldo;放我下來!我去投案自首,你們去窯嶺幫我找孫喜鵲和方勝。聽着,他們沒死,找到他們之後帶到公堂,我就能脫困。&rdo;有姝從仆役肩上跳下來,慎重吩咐。王氏能在這種關頭命他們送自己去上京,可見是家中得用之人,此事交給他們去辦應該沒什麼問題。從袖袋中拿出兩枚陰陽元氣符,對着虛空晃了晃,他命令道,&ldo;領他們去找人,順利帶到公堂後這些就是你的。&rdo;仆役們面面相觑,不知少爺在與誰說話。混在他們中間的小鬼卻歡喜點頭,躍躍欲試,山中鬼怪衆多,耳目靈便,不愁找不到人。有姝收起符箓,一溜煙往前院跑。他苦練了兩輩子逃生技能,旁人自然追趕不上,待仆役們跑到正廳,少爺已被捕快押走,而夫人則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絕望之下他們才想起少爺臨走前的交代,連忙組織人手去窯嶺找人。有姝家世顯赫,又一身細皮嫩肉,太守倒也不曾對他用刑,更何況他的目标本就不是這位小少爺,雖然有點可惜對方沒能擅自逃到京城,把整個趙家牽扯進來,卻也隻能順其自然。他在等,等趙老太爺介入,然後才好将事情鬧大。趙家在朝中根深葉茂、本固枝榮,擋了許多人的路,是時候拔一拔了。趙知州果然是個兒奴,得知兒子被抓已失去理智,在信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央求老爹出面。他甯願舍棄官服,甯願捱一身剮,也要兒子平安無事。趙老太爺三朝為宰,自诩智周萬物,卻屢屢敗在這個長子身上。若非幼時太過嬌寵,又怎會将他養成這等不顧大局、肆意妄為的性子?現在,趙家要保全的不是他的官服,更不是趙有姝的性命,而是百年聲譽!此事不能管!便是父子兩齊齊獲罪亦不能管。不僅老爺子發了話,家中幾位兄弟也堅決予以反對,并且還怨上了那不成器的一家子。趙老夫人拍案道,&ldo;他們終究姓趙,便是打斷骨頭還連着筋。若是有人參老爺一本,不說别的,光一個教子不嚴之罪就能堵死老二、老三的仕途。老爺,為今之計隻能把老大一家除族,待事情塵埃落定你再周旋一二,保他們不死,也算是仁至義盡了。&rdo;老二、老三均為嫡子,趙老夫人自然着緊這二位,又深恨大房一系,早年就想将他們分出去。若那時聽了她的,現在也不會鬧出這等禍事。老二、老三适時歎氣,仿佛非常為難,然後眼巴巴地看着父親。趙老太爺為長子擦了一輩子屁股,心中頗感厭倦,又得知許多言官最近正準備彈劾自己,亦很焦慮。他思忖片刻,終是擺手道,&ldo;除族之事暫且不提,先看看吧。此事趙家不得插手,便讓官府秉公辦理。老夫這就寫折子請罪,老二,明日上朝你替為父呈給皇上。&rdo;老二連說&ldo;父親受累了&rdo;,心中卻對他的優柔寡斷十分不滿。太守收到趙老爺子寄來的書信,見其言辭懇切、滴水不漏,心道姜還是老的辣,便是最疼寵的兒子也能說放棄就放棄。當然,他們原本也沒指望一下就整垮趙家,能拔掉趙家大房也算有所斬獲。趙知州在臨安府任職十年,尤其精通庶務,聖上早已關注他許久。這次回京述職之後,他很有可能會被調去揚州任職兩淮鹽運使。鹽政乃國之命脈,權力大,油水重,不僅上面盯得緊,下面幾個皇子也都虎視眈眈,明争暗鬥。偏趙知州不是無縫的雞蛋,自然便被逮着機會的人弄掉了。有姝這回不僅為&ldo;趙有姝&rdo;背了黑鍋,還替趙知州趟了雷,果然是個倒黴孩子。畫皮有姝百無聊賴地躺在鋪滿稻草的牢房内,幾名獄卒聚在外堂飲酒作樂,言辭間頻頻對他施加嘲諷,什麼&ldo;落了毛的鳳凰不如雞&rdo;,&ldo;官宦人家的公子哥都是人面獸心之輩&rdo;,&ldo;拉出來砍頭,沒一個冤枉的&rdo;等等。其中又有一人十分偏激,直說屍體已經找到,證據确鑿,人必定會被判杖刑與流放,不如他們先把人打一頓,嘗嘗欺辱官家子弟的滋味。這番話一出,大家均躍躍欲試,可見心态已然扭曲,且還互相讨論着打哪裡才最狠,卻又看不出傷口。眼見一行人拎着酒壺朝自己的牢房圍過來,旁邊幾個牢房的人犯亦連聲慫恿,試圖從别人的痛苦中得到歡愉,有姝這才變了臉色。他眉頭皺得死緊,嘴巴一撇,兩個小酒窩竟又不受控制地露出來,看着沒有一點威懾力,反而十分可憐。獄卒們越發興緻高漲,嘴裡罵罵咧咧十分不幹淨。&ldo;蒼天有眼,昧良心的事還是少做一點為好。&rdo;有姝也不動怒,指着打頭那名腳步踉跄的獄卒言道,&ldo;你可曾知道自己腿腳為何老是疼痛難忍?&rdo;那獄卒平時行路并無異狀,但小腿肚子時時劇痛,隻在飲酒過後才稍有緩解,尋遍臨安府的大夫亦診不出病因,時日一久竟成了不治之症。有姝與他素未相識,人脈圈更無交集,不可能從旁人口中聞聽此事。換一句話說,他是自己看出來的。獄卒心頭大動,想追問又放不下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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