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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襄定睛一看，卻是兩個驢打滾，外面灑了一層白色的霜糖，圓溜溜粉撲撲地，十分可愛。虞襄撚起一個放進嘴裡咀嚼，好笑的瞥了眼暗自吞口水的虎妞。&ldo;好吃嗎？&rdo;九公主滿臉期待的問。&ldo;好吃。&rdo;咬開軟糯的外皮，裡面立即流出香濃的紅豆汁，對别人來說太過甜膩的滋味，對虞襄來說卻恰到好處。她與九公主一樣，也是個嗜甜如命的。九公主心滿意足地笑了，&ldo;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是我用一袋寶石換來的，本有六個，我吃了兩個，嬌嬌吃了兩個，給你留了兩個。&rdo;虞襄正在吞咽，聽了這話差點沒被噎死，連忙朝立在一旁的宮人招手，白眼都快翻過去了。什麼餡料的驢打滾竟值一袋寶石？宮人火急火燎端來一杯水，喂她喝掉。将九公主奶大的金嬷嬷上前給她拍背，腦子裡卻在琢磨方才那番話。究竟是誰如此膽大包天，竟敢用幾個驢打滾诓騙九公主？因公主們上課的時候不許宮人随侍左右，隻許帶着伴讀，學堂裡的事，九公主不說，金嬷嬷也無從得知。虞襄抻了抻脖子，總算把驢打滾咽進肚裡，急急追問，&ldo;你果真用一袋寶石換了六個驢打滾？&rdo;九公主眨巴着大眼睛，樣子無辜極了。虞襄掩面呻吟，複又從荷包裡掏出指甲蓋大的碎銀，道，&ldo;看見了嗎，這麼一點兒銀子就能買五十個雪玲珑，而且這根本就不叫雪玲珑，叫驢打滾。在外頭那就是個随處可見的小吃，價格低廉的很。傻丫頭，你被騙了！&rdo;她看向虎妞，問道，&ldo;你難道都沒見過這東西？&rdo;虎妞小心翼翼的搖頭，那麼大的個兒，硬是要躲到九公主身後，藏了頭露了尾，模樣十分滑稽。說起來也奇怪，她不怕九公主，反怕死了天才見一回的虞襄。這孩子看上去糙，卻也是大家出身，平日裡金嬌玉貴的，哪能吃上驢打滾這種東西。虞襄無奈的扶額，問道，&ldo;誰跟你換的？&rdo;&ldo;是七公主的伴讀鄧彩明。&rdo;虎妞怯生生的探出半個腦袋。九公主反應遲鈍，到了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吃虧了，扁着嘴問，&ldo;一袋寶石能換多少雪，那個驢打滾？&rdo;&ldo;多得能把你埋起來，一輩子也吃不完！&rdo;虞襄輕點她額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ldo;換什麼換，你是公主，她是小小伴讀，你看上她的糕點要過來就是，憑什麼給她寶石？&rdo;&ldo;她，她不肯。&rdo;九公主挺委屈的。&ldo;她不肯就抽她！你有世界上最厲害的爹，世界上最厲害的娘，世界上最厲害的哥，你要什麼得不到？下次見了她就狠狠的抽她，九公主要吃她的糕點竟還推三阻四，忒特麼不識擡舉！&rdo;情緒一激動，嘴裡就蹦出幾個髒字，虞襄尴尬的撫了撫唇，見兩個小孩沒聽出來，正用崇拜的目光盯着自己，又自然的把手放下。金嬷嬷捂嘴忍笑。九公主思忖片刻，為難的搖頭，&ldo;這樣不好，像那個清河郡主一樣會讨人厭的。&rdo;&ldo;那哪能一樣。清河郡主搶你，那叫放肆，逾矩，以下犯上。你搶别人，那叫恩賜，賞臉，給她面子。你是公主，她是伴讀，怎麼能一樣呢。&rdo;虞襄将叢林法則灌輸進小孩腦袋裡。至于如何以弱勝強，扮豬吃老虎之類的，她就是教一萬年，估計這孩子也學不會。範嬌嬌雖是将門虎女，卻也是個憨的，嗫嚅道，&ldo;上去就抽的話，先生會罵人的。&rdo;&ldo;傻，尋個由頭就是了。&rdo;虞襄點了點她眉心。&ldo;怎麼尋由頭？&rdo;兩個小孩不恥下問。虞襄正要展開厚黑學教育，瞥見立在榻邊的金嬷嬷，又猶豫了。把兩個純白的孩子染成煤球，好像不大好吧？皇後娘娘找了虎妞當伴讀，不就是怕小球兒學壞了麼？這一轉念，她立即壓下滿腹的陰謀詭計，道，&ldo;尋由頭是個技術活，你們還小，做不來的。算了，下次别搭理她就是了。我哥最近都不在家，我得回去陪老祖宗念經，這便走啦。&rdo;隻離家一小會兒，她便心慌的很，這可不是好兆頭。兩個小孩依依不舍的将她送到門口。虞襄眼珠子轉了轉，沖九公主招手，&ldo;等會兒陪皇後娘娘用晚膳的時候，你記得跟她要一匣子珠寶。&rdo;&ldo;為什麼？&rdo;九公主偏頭。&ldo;你就跟娘娘說，你明天還想換幾個驢打滾吃，記住了麼？&rdo;想來想去，還是&lso;告黑狀&rso;這個法子最适合小球兒。&ldo;記住了。&rdo;九公主但凡答應什麼就一定會做到，不似别人滿肚子彎彎腸子。虞襄這才放心，擺手沖兩人告别。金嬷嬷這回十分熱情，親自把她送到宮門口，還不忘詢問她何時再來。永樂宮偏殿内，帝後二人與九公主正在用晚膳。九公主吃什麼都香，有好東西也不忘夾給父皇母後，純真的童言童語惹的兩人輕笑連連。吃了七分飽，九公主用綠茶漱口，完了眼巴巴的看向皇後，&ldo;母後，給我一匣子珠寶好不好？&rdo;&ldo;昨兒不是剛給你一盒嗎？&rdo;皇後捏捏她鼻頭。&ldo;蓮子糕讓我拿去換驢打滾吃。&rdo;九公主老老實實的坦白。立在她身後的金嬷嬷表情十分微妙。若是虞襄在這裡，估計已經給九公主跪下了。皇後眸色微冷，就連皇帝也轉臉看來，沉聲問道，&ldo;蓮子糕是誰？竟讓你拿一匣子珠寶去換驢打滾。這驢打滾裡面是填了龍肝還是鳳髓？&rdo;驢打滾雖是市井小吃，卻也算得上京城名點，帝後二人魚龍白服的時候吃過不少，知道這東西四五個銅闆就能買一大包。皇帝坐擁天下，高高在上，最見不得有人冒犯自己的權威。诓騙他女兒跟诓騙他沒有任何差别。皇後不鹹不淡的道，&ldo;蓮子糕就是易風的妹妹，為救他失了雙腿那個妹妹。&rdo;&ldo;怎麼會是她？&rdo;皇帝皺眉，頗有些驚訝。虞襄舍命救兄的事兒他早聽說過，對她的印象原本是極好的。眼見虞襄快被主子坑死了，金嬷嬷終于按捺不住，跪在桌邊畢恭畢敬道，&ldo;奴才鬥膽插一句嘴，事情是這樣的……&rdo;她将幾個小孩的對話原原本本叙述一遍，隻略去了虞襄那幾個髒字兒。帝後二人這才恍然大悟，聽着聽着竟忍不住笑起來，尤其是&lso;世界上最厲害的爹娘&rso;和&lso;跟清河郡主不一樣&rso;那兩段，皇帝聽後撫掌朗笑，連連道好。皇後稍矜持一點兒，卻也笑出了淚光。&ldo;原來如此，卻是咱們誤會了。&rdo;皇帝用指尖點了點懵裡懵懂的九公主，斥道，&ldo;你這傻丫頭，怎如此饞嘴！蓮子糕的話說得沒錯，以後看上什麼隻管搶過來就是。朕的女兒無論多嚣張跋扈都不為過。&rdo;九公主沒聽懂，卻也認真的點頭。皇帝忍不住又戳她一下，緊接着将她摟進懷裡揉了揉。他的小九兒是最純真最簡單的，所以總叫他放心不下。那麼多兒女，實則最小的九兒才是他的心頭寶，連親手教養長大的太子也要退一射之地。九公主眷戀的蹭了蹭父皇的胸膛。皇帝一面捏她肉呼呼的臉頰，一面看向皇後，埋怨道，&ldo;朕看這個蓮子糕就很好，你挑來挑去的，卻偏挑了範大寶家的丫頭。她兩個湊一塊兒，可不就被人糊弄麼！腿腳不便也不是什麼大事。&rdo;皇後無奈歎氣，&ldo;是球兒挑中的範嬌嬌，臣妾也沒辦法。臣妾本也看中了那丫頭，哪知道她身世有問題……&rdo;接着将虞襄的身世和盤托出。&ldo;自己的孩子也能抱錯，真奇了。&rdo;皇帝挑眉。皇後笑道，&ldo;兩家人擠一個山洞，又同時生産，再加上月黑風高，盜匪橫行，一時出了差錯也難免。那孩子不知什麼時候能找到，找回來掩不掩得住也兩說，臣妾思來想去，便作罷了。&rdo;皇帝不以為然的擺手，&ldo;朕看這孩子就很好。聰明，狡猾，卻又性情直率不兜圈子，跟在球兒身邊朕也放心。身世不身世的有何關系，朕想讓誰高貴，他便高人一等；朕想讓誰卑微，他便低入塵埃，隻在朕一念之間而已。她很好，讓她進宮陪讀吧，省得朕的球兒總被人糊弄。再者，易風不日便要出征，擡舉他妹妹正好安安他的心。&rdo;皇後思忖片刻，掩嘴而笑，&ldo;皇上說得很對，是臣妾着相了。咱們樂意擡舉誰就擡舉誰，委實不用顧慮那麼多。&rdo;皇帝仔細盤問了金嬷嬷，知道拿幾個驢打滾诓騙九公主的人乃鄧昭儀的内侄女兒鄧彩明，現為七公主的伴讀。這事兒雖算不得嚴重，卻從側面反映出了鄧彩明的膽大妄為和貪婪成性，這等低劣品行最為皇帝所不喜。因鄧昭儀還育有三皇子，現如今已上朝聽政，辦了幾樁漂亮差事。皇帝很滿意，本想趁太後大壽之際将她的位份擡一擡。皇子生母，怎麼着也得晉個妃位才顯得好聽。然而經此一事，皇帝幹脆利落地将鄧昭儀的名字從晉封名單上劃去。鄧彩明诓騙小九兒顯然不是第一次，七公主不可能不知道。她非但沒有阻止，反在一旁看戲，是不是鄧彩明得了九兒東西，轉身便都獻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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