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不敗略想了想,說道:&ldo;自然要追,不過也不必離得太近,隻消比他們晚上半個時辰,就不會被他們覺察。&rdo;楊蓮亭一想也是,便點頭允了。一路上自然中途還停了幾次,不過每回都隻住上一夜便走,也不同他們進去一個客棧,因而不曾再與他們打上照面,自然也不會被發覺了。約莫隻過了三四日,就到了福州府。福威镖局正在福州府西門大街之上,外觀看去,是一座構建宏偉的大宅,兩邊有兩個石壇,石壇上插着雄獅蝙蝠、以及&ldo;福威镖局&rdo;字号的兩面飄揚青色大旗,氣勢十分霸道。楊蓮亭與東方不敗策馬而來,卻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并沒有靠近,反而在其左手邊三百步處一個&ldo;悅來客棧&rdo;落腳。青城派幾個弟子早在半個時辰前到了此處,兩人并沒有見着他們下榻之處。不過因着這悅來客棧離福威镖局很是接近,以楊蓮亭與東方不敗目力,卻能将其看得清清楚楚。不過想到那青城派門人為找時機,必不會住得太遠,便是不住在這悅來客棧裡頭,想必在近幾日也能見着一些蛛絲馬迹。果不其然,才到傍晚,楊蓮亭與東方不敗坐在大堂裡小酌用飯,就看到幾個熟面孔從裡面樓上下來。第二日,又看到與之前所見青城派弟子相貌不同的青年穿了尋常衣裳進門,與頭幾個聚在一處,都到樓上去了。楊蓮亭便對東方不敗說道:&ldo;教主,看來,今日說不得還有人來。&rdo;東方不敗也輕聲答他:&ldo;福威镖局總号在此,裡頭的镖師還有數十個之多,另有好幾個分号在臨城之中,若要趕來,時候也不長。區區青城派四個弟子,未必能将此事辦妥,自然還要多聚些人來。&rdo;又道,&ldo;頂多一日,今晚想必他們就要定下行事計劃,做一些詳細的打算了。&rdo;楊蓮亭也明白這個道理,現下就隻等人來齊了,再去探查一番。東方不敗看他神情凝重,便柔柔一笑:&ldo;蓮弟不用擔憂,待用完飯,我與你出去走走,也将那福威镖局了解一番。此時卻是不必心煩,若是把蓮弟餓着,我可真真要心疼了。&rdo;楊蓮亭聽他如此說法,不由抓住他手,輕輕捏了捏,說道:&ldo;我曉得你待我好。&rdo;又夾了一筷鴨肉放進東方不敗碟中,笑說,&ldo;娘子也要多用些,看你身子不好,我也是要心疼的。&rdo;林平之飯後,未免引起那青城派之人注目,楊蓮亭與東方不敗兩個并不在客棧裡枯等,反倒是出了門去。兩人才剛想去镖局附近走一遭,就見到那門口好幾個騎者縱馬出來,一路沿這青石闆路往北城門疾馳而去,神情間像是很有幾分焦急。楊蓮亭見狀,不由說道:&ldo;難不成是镖局裡出了甚麼事麼,竟如此慌張!&rdo;東方不敗略皺眉,講道:&ldo;想必不是因着青城派的幹系。那餘滄海定計時才是幾日前的事情,你我兩個還是偷聽而來,應不至這樣快便走漏風聲。&rdo;楊蓮亭想想也是,那難不成又是有甚麼旁的災禍?東方不敗見他在這裡想得擰了,便柔聲一笑,勸他道:&ldo;蓮弟莫要在這裡瞎猜,不如我兩個跟過去瞧一瞧,便能曉得來龍去脈了。&rdo;楊蓮亭就笑道:&ldo;教主說得極是。&rdo;因是要跟蹤人的,若是也騎起馬來未免聲勢過大,于是兩人就隻鑽進一個巷子裡頭,操近處用那輕身的功夫朝北城掠去。不多時到了城外,就是一片山坡,上頭有一片樹林,看起來頗為濃密。林外有幾匹馬拴在那裡,馬上之人卻是不見,該是入到林子裡去了。東方不敗又道:&ldo;這像是在林子裡尋甚麼人。&rdo;楊蓮亭也說:&ldo;也不知是追殺還是怎地,左右先進去再說罷。&rdo;東方不敗亦以為然,越過那幾匹馬,就和楊蓮亭一同進了林子。這時天方過午,隻是因着近冬的緣故,天氣也有些冷了,日頭也不激烈。不過林子裡繁木蔭蔽,倒是沒讓些光透下來,顯得有幾分陰暗。進來後方知這樹林果然茂密,居然一眼望不到頭,耳邊也聽得蟲鳴鳥啼,暗中更有獸語随風而來,似有些大獸蠢蠢欲動。楊蓮亭與東方不敗藝高膽大,自然不會懼怕這個,仔細聽那周圍的動靜,卻也沒發覺先前進來的那幾個騎者。耽誤了這一會的功夫,竟不能找見他們了,兩人對視一眼,就往林子裡進得更深。不過既無打鬥、亦無人聲,想來還是尋人罷。東方不敗心裡已然有些猜測,楊蓮亭看他面上沒甚麼神情,以為他心裡不爽快,就小心執了他的手掌,對他說道:&ldo;若是教主乏了,就讓我背着走罷?&rdo;怔了一下,東方不敗笑道:&ldo;蓮弟不必擔心與我。&rdo;走了一段,他忽然見着灌木深處有一片碎布,就趕忙幾步走過去,伸手撿了出來。楊蓮亭也趕緊跟上,湊過去看。這是一塊質地上好的碎步,像是從錦衣上刮下來的,大多都是富人家的子弟才能穿在身上。那些個镖師走南闖北,在江湖上打滾,當然不會用這樣好的料子。難不成是有哪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在這林子裡遇難了?東方不敗手指撚了撚這錦布,輕輕一笑:&ldo;蓮弟,林震南家裡頭可是有一個獨子?&rdo;楊蓮亭回想一番,點頭道:&ldo;倒是聽過,曾拜在了嶽不群那僞君子手下做弟子的,名字卻不記得了。&rdo;這等小角色,不過是身懷一部《辟邪劍譜》,才能在江湖上給人提上一提,實則并不被人看重。東方不敗一世枭雄,隻曉得林家有這麼一個兒子從滅門之禍中活了下來,卻沒留意他叫甚麼,此時也是想不起來。東方不敗笑道:&ldo;我看之前你我都想得岔了。該是林家淘氣的娃兒偷偷離開了家裡,到了此處來。這林子裡頭猛獸衆多,那些個镖師自是不放心少主的安全,才匆匆趕來。&rdo;又把碎步遞給他蓮弟看,&ldo;不大的娃兒又能有多少本事,到這危險的地方來了,大約便是在叢裡跌倒,把衣裳刮破了罷。&rdo;楊蓮亭尋思也是如此,便說:&ldo;應如教主所言。&rdo;兩人想得差不多,卻也沒甚麼要去助人的打算,既不是出了甚麼大事,自然與他兩個無幹。于是就轉過身去,一同往林子外頭行去。正當時,不遠處忽然有發出一聲驚叫,像是個孩童的嗓音。東方不敗看那楊蓮亭一眼,奇道:&ldo;我原不愛管這閑事,不曾想卻遇到了。&rdo;這時在林子裡遇難的孩童,若非方才東方不敗所推測的林家小兒,卻還有哪個?楊蓮亭往頭上抓了一把,說道:&ldo;教主,可要去看看?&rdo;東方不敗本來不是個好心腸的,不過現下做了&ldo;女子&rdo;,心裡就比從前軟了幾分,而今聽那孩童實在叫得凄慘,便點一點頭:&ldo;都碰上了,就去搭把手罷。&rdo;楊蓮亭自是以東方不敗馬首是瞻,他見他老婆發了善心,就連忙答應,說道:&ldo;就去看上一看。&rdo;兩人便循着聲音的來處而去,扒開幾根垂下來的老藤,就見着一個孩童弓腿站在那裡,雙手死死捏着一根兒臂粗的樹枝‐‐前頭有些尖銳,正擋在面前不住揮舞。乍看去還有些招式的模樣,卻是力氣不濟、舞得也實在淩亂了些。那孩童對面伏着一頭野狼,看身形已是個成年的了,兩隻眼睛綠瑩瑩的,像是餓了許久,該是要撲過去擇人而噬的。隻是身上又有傷口,淋漓地流血,想是拿孩童适才慌亂揮舞,将它恰巧傷了,才讓它有些投鼠忌器,在想法子要弄掉那根樹枝呢!若是東方不敗與楊蓮亭兩個這時不賴,這孩童想必撐不了多久,不過既然來了,自然也就順手将他救上一救。隻見東方不敗擡起手,彈了一縷指風過去,正中狼頭。那野狼嚎叫一聲,撲在地上痛得打滾,這時東方不敗已掠了過去,舉掌往它頭上一拍,就将它打死。孩童仍是怔愣着,見到野狼死去,才覺出腿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東方不敗低頭看這孩童,見他不過七八歲年紀,生得很是俊秀,且雙眼澄明,眉宇之間還有幾分倔強之氣,隻是神氣未免顯得有些急躁了。如今他白皙的臉蛋上都沾了土灰,衣裳也破了好些口子,汗珠黏濕了頭發,看起來十分狼狽。孩童喘了兩口氣,站起身,躬身行禮:&ldo;小子林平之,多謝兩位前輩救命之恩。&rdo;東方不敗見他小小年紀就如此懂得禮數,也不禁在心裡贊了一聲林家的家教,便笑問:&ldo;林小公子是哪裡的人家,為何獨自到了這林子裡來?&rdo;楊蓮亭也走過來,站在他老婆身側對着娃兒說道:&ldo;你這娃娃膽子真是不小,我兩個要再晚來一刻,你豈不是就沒有了命在!&rdo;林平之擡頭看這兩人,一個是相貌極美的紅衣女子,另一個則是粗豪大漢,口氣也是一個柔和一個粗犷,乍一看實在不搭,再看幾眼卻覺得這景象熨帖起來。他年紀小,倒沒甚麼旁的想法,隻是剛剛死裡逃生,正在駭怕,又因東方不敗救了他性命、說話也随和,便對他有些親近,答道:&ldo;我爹爹是福威镖局的總镖頭,平日裡我都随他習武。在镖局裡镖頭們總不與我真個動手,我想要明白自個學了幾分本領,就想到這林子裡與一些野物試試手腳,沒料想遇上這等禍事。&rdo;他說到這裡眼圈兒一紅,也有些委屈,&ldo;我如今可算知道啦,那些镖頭們尋常都是讓着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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