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這麼久,累不累?”她似乎歎一口氣,又似乎沒有,到二人近前去坐下,自懷裡取出一隻香包,倒出三粒糖來,遞到承熙面前去:“他不喜歡吃甜,你總是喜歡的。”
承熙眼睫低垂,伸手取了一顆,送進嘴裡去了。
錦書輕輕歎口氣,将剩下的兩顆含進嘴裡,輕輕道:“永儀與永甯皆是我親生,卻也是他骨血。”
她轉身去看承熙,溫聲道:“以生父血緣循,便是你侄子侄女,算不得弟妹。”
承熙心口悶痛,卻也低頭,輕輕應了一聲。
錦書向承安道:“承熙要殺你,是無奈之舉,為了保全我和兩個孩子,覆水難收,明旨告知天下後,再改不了了;而你起事造反,是不欲做别人俎上魚肉,也是怕我和孩子受苦,現下裹挾諸多心腹,又有江南半數士卒跟随,想要停手,也很難了。”
“說到底,你們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她說着說着,眼淚便滾了下來:“不過是為我所累罷了。”
“母後别這樣說,”承熙悶聲道:“我聽了,心裡很難過,總想起父皇離世時同我說的話。”
承安素來剛強,現下卻也紅了眼眶,深吸口氣,沒有做聲。
“我知道,你心裡雖有野望,可是也有分寸,”錦書道:“承安,你告訴我,假使承熙能夠護佑永儀永甯,你還會想叫永儀繼承你的一切嗎?”
承安站在一側,看見她在桌下輕顫的手指,心痛難當,幾乎喘不過氣,半晌,方才哽咽道:“别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你呀,”錦書笑着歎了一聲,向承熙道:“其實,我生下永儀的時候,也曾經擔心過。”
“怎麼辦呢,他是個男孩子,擁有繼承皇位的可能性,即使那可能性會有些小,也會令人覺得荒誕,但他的确擁有這機會,我一想到你們可能會彼此相殘,便覺得難過極了。”
“可後來再想想,也就釋然了。”
她感慨道:“他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身邊人教他什麼,他就明白什麼,實在沒有必要,為了還沒發生過的事情憂心。”
“承熙,”她徐徐道:“假使永儀不會繼承他父親的位子,你能答應母後,照顧他們兄妹倆,一世安泰順遂嗎?”
承熙語氣有些哽咽,語氣卻很堅定:“能!”
話說到最後,錦書終于支撐不住,身子一軟,承安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了。
“那就好,”她聲音都在顫抖,有些澀然:“今日之局,并非一朝一夕而成,我隻怕大周要分國幾十年,才能再度合并了。”
“母後!”承熙面色驚惶,撲上前去:“你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有些累了,想歇一歇,”錦書喘息聲有些緊促,頓了頓,方才道:“南北之間的糾葛,絕非朝夕所能和緩,最有效的辦法,大概就是聯姻了。”
“共同的利益使然,幾十年功夫過去,這個國家,很快便會重新融為一體的。”
“母後,母後!”承熙隐約察覺到幾分,帶了哭腔,素來沉穩的臉上全是驚懼擔憂:“你不要出事,千萬不要!”
“都别哭,”錦書依次去為他們擦淚,語氣輕的像是羽毛:“南北交惡,終究因我而起,我若死了,總算有個說得過去的交代。”
“我死之後,跟誰合葬,都對不起……另外一個,就随便找個陵墓,埋葬了吧,”疼痛漸漸襲來,她喉嚨裡甚至能感覺到那股腥甜氣息,語氣也斷斷續續起來,慘淡一笑,道:“今日身死,不知百年之後……青史如何罪我……”
意識漸漸變得緩慢,将眼睛合上之前,錦書聽見面前兩個男人難掩哀恸的痛哭聲,像是重傷野獸痛苦的嗚咽。
都結束了。
前幾天,承安還問她,怎麼給女兒起這樣俗氣的一個封号,福嘉,福嘉,像是土财主家的女兒。
那時候她回答他,說女孩子有福氣,又有善懿之譽,就很圓滿,他信了。
可實際上,她還有另一句話,沒有說出口。
她自己的名字就很好聽,可其中意喻,其實并不怎麼好。
她這一生,也很難說是順遂。
錦書,錦書,原本隻是指代書信,後來用的久了,才隐約帶了些愛侶傳情之意。
先帝見她時,說“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可實際上,寫那句詩的人,并不圓滿。
更多的人提起這個名字,想到的卻是沈園中的那對苦命鴛鴦。
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一語成谶,她這一生,其實都沒能從其中逃出去。
所以她說,福嘉二字,就很好。
承安曾經經受過許多次絕望,但哪一次,都不像此刻這樣,令他肝腸寸斷,傷心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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